午饭后,傅惟寻继续在季清漪家里干活。在修好了书架、抽湿机和空调外机之后,季爸爸又让他把所有的家电都检修了一遍。季清漪百无聊赖,拿了本书坐在客厅,偶尔瞥那两人一眼。
哪怕再英俊的人,这大半天的活干下来,也有点灰头土脸的味儿了。季爸爸竟然还让傅惟寻把客厅的水晶灯拆下来,说里面有一根小灯管疑似接触不良。
季清漪见他踩着凳子,一手托着水晶灯,一手用扳手拧螺丝。那水晶灯是她亲自挑选的,重量可不轻,傅惟寻手臂的肌肉紧绷着,看得出来有点吃力。额头也逐渐冒出了冷汗,顺着眉毛往下流,很快就流到了眼睛里,但他两手都占着,连抽空抹一下汗水都不行。
季清漪看他那样,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过去,抽出两张纸巾,站到另一个凳子上,胡乱帮他抹了两把,又跳了下来。
傅惟寻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扳手碰到螺丝上,发出“叮”一声轻响。片刻后,他回过神来,轻声说:“多谢。”
季清漪冷冷道:“我只是怕你看不清,把我的水晶灯摔了,没别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
傅惟寻垂着眸,回答她:“嗯,没误会。”
两人身高本就相差甚多,此时又加了个凳子的距离,季清漪平视的话,只能看到他的腹部。他今天穿得很正式,是衬衣加西装的打扮,干了这么久的活,西装早就脱下来放一边了,此时身上只有一件衬衣。衬衣上沾了一些污渍,最下面的扣子没扣稳,隐隐露出几块腹肌。
旁边季爸爸猛地咳了一声,季清漪转头一看,见到父亲满脸一言难尽,一时没明白,疑惑地望着他。
季爸爸的目光在她和傅惟寻的腹部逡巡了一圈,又咳了一声。
季清漪:“……”
我没故意看他的腹肌!
她委屈地在心里呐喊了几声,可是当着傅惟寻的面,又不能向季爸爸解释,只好憋屈地回到沙发上,继续看自己的书。
看了一会儿,她有些困倦,想着干脆去睡个午觉吧。就在这时,突然砰地一声巨响传来,她忍不住一激灵,循声望去,发现是水晶灯掉到地上摔碎了。
确切地说,是半个水晶灯。
那水晶灯是花朵模样,由数十枚“花瓣”构成,也不知道是用久了,还是原本质量就不过关,就在傅惟寻拧螺丝的时候,突然从中间断裂,一半摔到了地上,另一半还被他托在手里。
季清漪反应还算迅速,立刻想要帮忙把剩下的那半个水晶灯挪下来,以免再次发生意外。谁知刚走近,就见到那些碎片中有一抹殷红,她的脑子懵了一下,而就在她愣怔的时候,屋里响起一声轻微的“滴答”声,接着一滴鲜红的水滴啪地砸到了水晶灯片上。
她终于反应过来,抬起头急急问道:“你受伤了?”
其实这个问题已经不需要傅惟寻回答了,因为她一抬头,就见到他手背上有一道口子,很长,几乎将他的手背一分为二,血正顺着口子往下流,很快又有一滴落到了地上。
她正要帮忙,被季爸爸一手拉开。季爸爸踩着她先前用过的凳子,帮着傅惟寻把那剩下的半个水晶灯托了下来,放到一边。
季清漪匆匆忙忙往书房跑。
季爸爸问:“干什么去!”
季清漪远远答道:“拿医药箱!”
季爸爸无奈:“你是不是傻?这个程度,必须去医院了。”
季清漪脚步没停:“那也要先处理一下。”
简易的包扎过后,她开车送傅惟寻去医院。
大过年的,不但见了血,还得去看急诊。季清漪很懊恼,当初干嘛要买这种繁复得要命的水晶灯,多危险啊,用普通的照明灯不好吗?
她皱着眉头开着车,傅惟寻坐在旁边,察觉到她的气闷,柔声说:“别难过,我重新给你买一个更漂亮的。”
季清漪更生气了,她是心疼那个灯吗?
她独自生了会儿闷气,还是没忍住,骂道:“是人重要,还是灯重要?”
傅惟寻没有回话,尽管季清漪目视前方,但还是能感觉到身边男人似乎僵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关心自己,半晌才道:“好在检修一下,不然……”
他的话没说完,但季清漪听明白了。要不是今天季爸爸心血来潮,让他检修水晶灯,指不定受害者就成了她们父女。试想一下,要是两人正好在水晶灯下的时候,灯从头顶砸了下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损失最小化。”傅惟寻乐观地总结。
季清漪:“……”
此时她的心情十分复杂,说不清究竟是生气、烦闷还是别的什么。但是一个念头却在心头清晰地浮现,她必须赶紧跟这个男人彻底划清界限,最好连寻常的交往都没有。
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大脑的保护机制作祟。
羊城过年的时候总是很冷清,连带着急诊室的人也比往常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