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临霆不能理解尤听雪的痛苦,就像尤听雪不明白他为什么活得像个没有情感、不能共情的怪物。
不能彼此理解的两个人,注定玩不到一起,做朋友都嫌晦气,何况是展望未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霍临霆不会再舔着脸要求留下,直接离开了房间,去处理举报尤听雪导师的后续事宜。
其实知道尤听雪导师昧下所有钱之后,霍临霆很难不生气,他可以因为导师拉皮条给钱,甚至可以同意导师昧下所有钱,反正他不缺这个钱,但不能接受导师两头骗。
没有人不讨厌被骗,尤其还是骗霍临霆这个身份地位的人,骗了五年之久,直接弄死都算给他脸了。
对霍临霆来说是五年,对尤听雪来说,却是整整十三年,三辈子加起来的时间,才弄清楚问题出在哪里,但凡当初他们双方对了一下口供呢?
霍临霆根本不觉得有人敢对自己阳奉阴违,所以下意识以为是尤听雪的问题,而尤听雪一脸懵,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那样,出于避害心理,直接就开始逃跑。
普通人遇见事情,都会觉得只要逃避就等于没问题,结果两人越拉扯越火大,后面已经不是情感与磨合的问题,完全就是谁都不想低头,考虑的仅仅是不能输。
尤听雪现在终于可以冷静地去思考她跟霍临霆之间的问题,他们的开始就源于谎言、欺骗、冲动,许多年过去,曾经的想法似乎都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本能在坚持。
在导师进监狱之后呢?
他们之间的关系又能有什么改变吗?
似乎并不会,霍临霆不会因为尤听雪就改变自己的行为准则,他依旧是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太子爷,今天他愿意对尤听雪好一点,不过是愧疚和习惯,等他觉得尤听雪是个累赘、没意思了,迟早会把尤听雪像丢垃圾一样丢出去。
第二天尤听雪主动下楼吃饭,看起来跟之前没什么区别,甚至精神好了不少。
霍临霆还没上班,他看到尤听雪下楼,顿觉惊喜:“听雪,怎么没让人推你下来?”
“没必要,我有手有脚的,我想再复健一阵子,毕竟,我不能坐一辈子轮椅。”尤听雪一边搅动自己碗里的粥一边说。
“好,我让董俞去安排,你也更习惯他。”霍临霆语气中隐秘的高兴,或许是觉得,处理了导师之后,他们之间的误会与伤害,都可以一笔勾销。
尤听雪没多说什么,继续沉默地吃着寡淡的病号餐。
中午董俞带着康复师跟安装师傅过来,之前别墅里有各种复健器械,都是尤听雪在用,她的腿被打断过多次,每一次复健都比上一次更痛苦,久而久之,复健室里的器械越来越多。
最近康复师听说了尤听雪车祸的事,觉得尤听雪依旧站不起来,除了是太久没站立之外,还有点心理上的问题,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复健的时候不仅需要锻炼腿,还要从心理上解决问题。
复健就是枯燥又痛苦的运动过程,尤听雪在医院的时候确实已经可以站立了,医生对她的腿做过检查后也说恢复得不错,毕竟用的都是最好的药物,之后的治疗也有霍临枭监督陪伴,尤听雪心情轻松自然恢复得快。
可是自打要回别墅,她就不太行了,总觉得腿软、腿酸,站不起来。
没坚持几天,到新年了,霍临霆要筹备回老宅过节的事宜,林叔也得回去,他是老宅的管家,每年过节的诸多安排都得他亲自筹办,今年已经因为霍临霆拖太久了。
霍临霆在准备回老宅前来问过尤听雪,试探她要不要一块回老宅。
“你觉得我能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到时候丢人的不是你,所有人都只会觉得我死皮赖脸跟着你,我连站都站不起来,他们不会觉得是你下手狠,只会觉得我用我的伤痛绑住了你,霍临霆,你能不能有一天是把我当人看的?”尤听雪甚至已经生不出气来了。
“我只是想带你去见见我家里人,这难道不是给你身份吗?”霍临霆觉得尤听雪不可理喻,她不过是一个毫无成就的研究员,连博士都不是,怎么敢因为他的一时心软就开始拿乔的?
尤听雪静静看着他,最后叹了口气:“我本来想好好跟你解释一下,但是我思来想去,我觉得我说的话,你应该无论如何都听不进去,因为我们本身地位就不对等,这样,你回去之后问霍临枭,问他,假如是他要带我去霍家过年,他会怎么做,这样你总能听进去了吧?”
霍临霆气得直接踢了一脚茶几:“我为什么要去问他怎么做?他怎么做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希望他带你回霍家过年吧?”
看着霍临霆又开始发疯,尤听雪等他安静下来才继续说:“那我换个人选,你去问蒋东远,假如他今年要带童君宁回去过年,他会怎么做,然后再问他,带裴静溪回去过年回怎么做。”
“这跟蒋东远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我们之间跟蒋东远裴静溪不一样吗?”霍临霆怀疑不是自己有问题,是尤听雪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