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的双山市,天气已经热起来了。周五早上七点半刚过,阳光洒向街道,街上渐渐热闹起来。
靳步帮爸爸收了货,将新到的糯米粉码在仓库一角,便撩起布帘,走到旁边的简易办公室,大字型地瘫在办公椅上。
她累得喘着粗气,大汗淋漓,巴不得将电风扇贴着脸吹。
微弱的风带不走多少热气,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沓纸,闭着双眼,轻轻扇风。她慢慢静下心来,也不觉得那么热了。
今天起得早,加上搬货消耗了体力,不过早上八点,她眼皮子直打架。她就这么独自待在店里,享受着开店前的宁静。
过了这个周末,她就要开始大四实习,提前体验九九六打工人生活,也就没那么自由了。
想到这儿,原本昏昏欲睡的靳步,稍微清醒了一点。她睁眼翻看手里那几张用作扇风的纸,不禁叹了口气。
这是店里的进货单,每个月原材料的进货量逐步减少,说明销售额逐渐下跌。
她转动眼珠,环顾四周,细细地察看这家陪伴自己长大的家庭小店。
莲兴饼家,是靳步爸爸经营了三十年的老式糕饼店。
作为狮子街历史最悠久的老店,这家糕饼店是靳家唯一的经济来源,是狮子街街坊邻里的集体回忆,也承载了双山市的发展历史。
莲兴饼家主要售卖传统的老式糕饼,鸡蛋糕、椰蓉月饼、豆沙月饼、老婆饼、核桃酥、椰蓉挞、云条……卖得最好的杏仁饼、黄糖光酥饼、香蕉糕和鸡仔饼,并称莲兴饼家的“四大天王”。
然而,去年双山市发布的“旧城改造计划”,将狮子街列入了计划范围。
也许过不了多久,这一片就会被大财团收购,用作商业中心或者城市综合体开发。
她合上双眼,不愿再想。电风扇的清风吹散了她心头泛起的失落,瞌睡虫再次偷袭。
眯得迷迷糊糊之际,她隐约听到店里传来一阵阵争吵声。
“老板,这样我们很难做……”
“走走走!说了不卖,不卖!都给我走!”
“老板,我们很有诚意的,您再考虑一下吧……”
“不考虑!这家店是我的心血,我坚决不卖!”
靳步惊醒,“腾”地一下起身,冲到前厅。
靳步的爸爸靳兴站在柜台前,涨红着脸,脖子青筋暴起,激动地要将店里的那群人赶走。
靳步知道,负责收购的团队又登门了。
靳步见状立刻上前,面露不悦:“你们怎么又来了?我们说了不卖店!”
“您好,”为首的女生发话,“我们又做了一份补偿计划书,请您过目,我们很有诚意的。”
看着气得咬牙切齿的爸爸,靳步心里焦急万分。
她转眸,看着面前的收购代表,耐着性子回了一句:“我们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卖。你们不用再来了,我们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二位,不如再……”
“赶紧走,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了!”靳兴攥着拳头,拼命压制着怒火。
“靳先生,狮子街是旧城改造重要示范点,这个项目是势在必行的。”
“不光是我莲兴饼家,旁边老张的补鞋铺,老薛的药材铺,还有其他店,都不会卖,我们狮子街团结一致,谁也不会将自己的心血卖掉,卖给你们这些财团!”靳兴挥舞双手,作势赶人。
“这么顽固干嘛……张先生都答应卖店了……”后面一位胖胖的男生嘟囔着。
“你说谁?老张?不可能!”靳兴听罢,目瞪口呆,一脸难以置信。
“是真的,靳先生,”一开始发话的女生补充道,“张先生昨天答应卖店,也同意了我们给予的补偿金额。您开个价,我们会尽量满足。”
靳兴气得差点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靳步马上扶住。
收购团队已经来过几遍,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用尽办法也没能教靳兴松口。
莲兴饼家在狮子街屹立三十年,已然成为狮子街的一张名片,也让靳兴深感责任重大。
为了抵抗财团压力,狮子街的商户们开了几次会议,说好为了保留狮子街原貌,众人团结一心,坚决不卖店,倒逼财团更改改造计划。
然而,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已经有几家商户动摇,这也让收购团队信心大增,深信有朝一日能拿下狮子街最大的硬骨头——莲兴饼家。
靳步快刀斩乱麻,下了逐客令:
“不要再提卖店的事了,我们不会改变主意。就算其他商户卖店,我们莲兴饼家一定不会卖!各位请回吧。”
靳步话音刚落,一位穿着西装,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穿过店外围观的人群挤了进来,老旧的小店显得越发拥挤。
靳步上下打量着眼镜男,认出那人是收购团队的领导,冯经理。为首的女生在领导耳边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