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噙着将落未落的泪,蒙了雾气似的。
凌安静静垂眸望着含泪的娇小的人,若风中蒲柳,摇摇欲坠,楚楚可怜,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想要为她擦泪的。
他却偏不。
视线越过她望向竹林,青青郁郁之间,有灵蝶在飞舞,他淡然道:“师妹再没什么事,便回罢。”
扶澜还能再说什么呢?在这节骨眼儿说是妙璇要她去朗月阁的?说是妙璇逼着她将草药给晏曦用的?
有什么意义?
便退了两步,刚要道声“告辞”,那门“砰”的一声合上,冷漠地将她关在外面。
扶澜只好忍着泪回到听雨阁。
她走了之后,凌安指尖一掐,手腕上的幻术消散,露出狰狞的伤。
他静静地看着,冷淡得好似那不是他的血肉之躯,而后猛地抬手抓起一个瓷盏,摔在地上,尖锐一声,大大小小的瓷片如火星溅射开来。
令人胆骇。
……
过了几日,妙璇已经将宴会当日不曾中毒的弟子审问完毕,他们之中没有魔族。
凌安将那夜宋十二的事情告知给妙璇。
妙璇听的时候,指尖蜷了蜷。
宋十二爆发魔息的时间,和晏曦爆发魔息的时间,很接近。
“我知道了,你下去罢。”
凌安行了礼之后便告退,回到青竹居,望见窗棂底下卡着一纸书信,书信的角落有个小小的“澜”字。
她的字迹很娟秀清爽。
凌安双指捏起信,看也不看,回了屋子后,随手扔进了装废过的纸的渣斗。
她叫他师兄,又叫姓晏的师弟,他又有什么不同的?
青竹居外一只灵蝶飞过竹林,来到了听雨阁,落在扶澜纤细的指尖。
几息后。
“他收了信就好。”扶澜叹道。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晏曦跟魔族有关系这事,妙璇要隐瞒,可她不能不管。医者仁心,春望山就算是俗世之中一个修仙门派,也有数条人命,再说,魔族的事,和神界也有关系。
扶澜等啊等,等到晏曦的魔息已经被灵药彻底压制下去,都没有等到青竹居中的人有什么动作。
兴许他是在找机会罢。
兴许他一时半会也难以接受妙璇维护魔族的事实罢。
扶澜如是想着。
两人自打她从朗月阁回来之后,便没说过一句话,关系冷淡下去。
凌安从未主动找过她,偶或路过听雨阁,连淡淡的一瞥都不曾投来。
扶澜隔着窗子偷偷看他,他似有所觉,没多久就将窗子关上了。
春日已经过去了。听雨阁外的西府海棠尽数零落成泥,地上残红一片,望之黯然。该是菡萏出淤泥而不染的时刻了。
方丹丘终于从魔族下的剧毒之中恢复正常,他找扶澜闲聊了许久,最后一拍巴掌决定,再好好办一场宴会。一则是扶澜上回落入冰湖,他作为她的师尊,到底也有几分大意;二则是,她一身医术救了包括他在内的在场许多人,却还没有人奖赏过扶澜什么珍宝呢。
是以,瞭春台上又办起了宴会。
扶澜戴着海棠花耳坠,盼着见到凌安。
瞭春台外飞来几个人影。
其中一个是身姿若池中莲,正是妙璇。她身后跟着两人,着赤红色长袍的是晏曦,着月白色交领的是凌安。
在见到他的一瞬,扶澜的心脏下意识地骤缩。
她紧紧的、又小心翼翼地盯着他,可他却一道视线都没有投来。
师徒几人落了座,凌安便笑着为妙璇敬酒。
一个若玉树琼枝,蔚然风流,孤高疏离;一个似水中镜月,清雅姝绝,只可远望。
从扶澜的角度看,他们二人有几分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