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朝舜从没这么感谢过一个人的大喊大叫，如果他算是人类的话，托他的福，引来了森林巡查员，将她们带下山去。当巡查员手中的提灯凭空飞起引路时，对长翅膀的鸟人引起的震惊就像潮汐，一波接着一波地不断冲击着她们的世界观。
“说说吧，你们几个小孩大半夜到黑山去打算做什么？” 沉重布满刮痕的棕黑色木桌对面，华朝舜将手指放到嘴唇外反复摩挲，心里则仔细考虑要不要实话实话，桌对面似乎是一位警察，看起来已经年过半百了。最奇妙的是，他胸牌上寥寥几笔勾出的象形文字竟能被读懂——“洛里西岭”。
“你先来，你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去黑山？”老洛里他啜了一口杯中散发奇异香气的饮品，掏出一只墨黑色的羽毛笔盯着因为收起翅膀，衣服背后出现两个大洞的鸟人兄，他硬生生憋出一幅清澈的愚蠢模样，和不断惊恐逃避眼神的留璎，低头不语的华祁尧以及承颌谨慎观察的朝舜比起来，明显是这几个人中最容易张口的。
“呃，太斛城到——到岫水城。”后背的寒冷和执法人员逼视相加，少年果断交代了自己的目的地。
“你在开始什么玩笑，太斛城在岫水城东，两者之间只隔着岫海，你怎么会从城西的黑山出现？” 老洛里斜后方的年轻警察原本在埋头写着什么，此刻反应极快地抬头反问。
“我…嘿嘿，我迷路了，天这么黑，看不清方向很正常吧。”少年人尴尬极了，他一向认为是太斛城复杂的地形影响了他的认路能力。其实要不是被留璎砸下来，他估计最后会一股脑尝试飞跃整座黑山山脉。
“她们呢，和你一起的？”老洛里看着对面乖乖坐成一排的华家姐妹和正扣手机壳的华祁尧。
少年讶然转身指着华朝舜，怀疑着把短暂一生相识的人都想了个遍，摇了摇头：“我应该不认识她们吧？”随后还补充道：“我原本飞的好好的，都怪她们把我砸下来了，这算高...低空抛物吗？”
老洛里有几分无语，本以为这四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是一起的，但现在仔细甄别另外三人的穿着打扮，的确看起来更为格格不入，晨星世界并不喜好这种看起来笨重有没有设计感的东西，特别是那个看起来最平静的女孩，穿着——不知道穿的什么：“不管你们认不认识，翻越黑山山脉是需要到警局报备的，像你这样年轻的孩子，翅膀都没长全，还想跨越几千米高的雪山？把你们的石卡拿出来。”他从抽屉里掏出好大一本册子，看起来像是打算行政处罚。
天使乖乖地将自己一张瓷白色的卡递给老洛里，上面的冰裂纹散去，朝舜隐约能够窥见卡面上浮现出的象形文字，就听到老洛里的追问：“你们仨的呢？”
“对呀，你们仨的呢？”天使已经接受了自己被抓住的事实，但是此刻作为天使严格要求的高尚心灵，正卑劣地寻求其她人陪着他一起受罚。
在这种面对外人的时刻，朝舜三兄妹，只会一个比一个沉默，可以沉默到别人觉得她们都是哑巴，朝舜等了许久都没人先于她说话，脑子里千回百转，想这一路上见到的这个陌生世界，心里觉得糟透的是莫名其妙飞起来的提灯，长翅膀的天使，从没见过的建筑和城市，还算能够接受的是有管理者有法律，目前看来算是安静祥和的被统治着，朝舜打算赌一把：“我们……”
“等等，”老洛里看进朝舜漆黑的双瞳，所有人都被这突然高昂的声音吸引，像是老洛里自己也被吓到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们——不属于这里？”
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昏黄的灯光闪烁了几下，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待老洛里继续说下去，但他只是打量着华家兄妹，转身伸手从背后的柜子里掏出一个上锁的大箱子，掼到桌上，才幽幽地来了一句：“又是一群小倒霉蛋。”
朝舜知道老洛里最有可能是根据语言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这是她表现得最为明显的一点，算不上故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里的语言，但她还是选择说了自己的母语。
天使尚且没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她们不属于这里？她们不会和我一起受处罚吗？”他的目光跟着一颗不甘的心在华家兄妹之间上蹿下跳。
老洛里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繁复镂空花纹的钥匙，连头都没抬：“不关你的事，寄宵凉月，天使族，违反了《未成年族类保护法》中在没有成年天使指导的情况下试图翻越黑山山脉的条例，并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你将被禁止使用翅膀飞行六个月。”
“什么？”他“唰”地一下站起来，因为华家兄妹还稳稳地坐着，他反而伸展不开而被桌子磕了腿，“呜”地一声坐下抱住膝盖龇牙咧嘴。等老洛里将箱子打开，从里边儿取出一本厚重典册时，他在一旁已面如死灰地接受了这个处罚，带着几分祈求：“那我可以走了吧？”
老洛里将他的石卡递给年轻警察，不走心地怜悯这天真小孩，看穿了他的心思般摇了摇头道：“当然不行，威金，先把他带到休息室里去，然后联系他的母亲或者父亲，你清楚流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