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折刚放下手中的酒,林语就已经下楼了,人群嘈杂,他站在高楼的围栏处,黑压压的人群来来往往的涌动着,完全看不到他想找的身影。
他怎么又自己一个人跑了。
也不跟他说个回来的时间,他向来不喜欢凑热闹,看着无欲无求,一心寄情山水,认识他的这些年来,他总是在到处“周游”,仿佛就是一个没有归路的游客。
“小二!”
“客官有什么吩咐嘞?”
店小二扛着一张染了油渍的毛巾,上面的风尘俨然已经腌渍入味,浓烈的酒香遮盖了那些柴火与汗水的味道,他咧着嘴笑着,看起来朴素而又老实。
“加些炭火。”
京折看着那盆已经燃烧殆尽的粉末,火红的星子在灰尘之下掩埋,寒风破了窗户,彻得星子又亮了起来。
“这不是京折公子嘛!怎么来了这里啊?”
一阵妖艳空灵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是扑鼻的脂粉香。她一身奢侈的梅花大氅,纯洁又不失妩媚,眉间的花钿深红,和她那盈盈细腰一起,实在摄人心魄。
她就是这间酒楼的东家——岁宴。
京折见她并不稀奇,这人可是个商业奇才,不只是他如今身处的红莲酒肆,就连他来时遇见江知卓的那家平安酒肆,甚至是洛芳馆,都是她的地盘。
“岁宴夫人。”
“林语刚才出去了,叫我跟你带句话,他说……”岁宴看着京折,思索了几秒,这才将后面的话压低了声,“保命要紧。”
京折顿时暗觉不妙,林语是个聪明人,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我带到了,京折公子还是回去吧,你才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喝了这杯酒,人我帮你照顾,你只需要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就行。”
“他到底怎么了?”
“这话我怎么知道,依我看来,你听他的,绝对没错。你说这个林语,他要是愿意入仕,怕是早就官居一品了。只是他不食女色,还真是有点可惜?”
她扬起嘴角娇媚的笑着,伸出那雪白的腕子,悠然的拾起桌上的酒杯,那是林语走之前倒在其中的,如今早就凉了,可她似乎并不嫌弃,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全部喝了下去。
腕间的纹身鲜艳的衬着她洁白双臂,一朵朵梅花在肆意的绽开,缓缓地从袖口攀延上去,醒目的刺进那耳后的玉骨里。
“罢了,我只是过来传个话,这里的生意太好,吵得人真是心烦。”她轻轻地将那杯子放下,然后笑着转身,京折站在她身后,她是来赶人的。
“夫人慢走。”
“洛芳馆今日有出好戏,我的姑娘们排练了大半个月,京折公子要是有兴趣,可以下月再来,今日实在抱歉,我答应了林语,你就别进去了。”
曼妙的身影闪过外边的走廊,脚步轻而稳重的踩在木制的地板上,渐渐地,被一阵又一阵的乱声淹没。
京折看着盆中燃烧旺盛的炭火,走到窗边将那窗子拉好,然后心绪沉重的出了酒肆。酒肆门口已经有人在等他了,那是岁宴特意安排的人,不出意外,是来“护送”他回府的。
京折走后,岁宴笑着往洛芳馆去了,管弦之音大老远的就从巷子里传了出来,越是靠近,就越震的人耳朵发疼。她就那样走着,面带微笑,反正听不清那些人在说什么,就干脆不听。
今夜落了些雪,岁宴进门的时候,脚上已经沾了一层厚重的雪色,她跺了跺脚,继续笑着往里走,林语就站在那里,看着那群姑娘们肆意起舞。
“人已经送走了,这次如何谢我?”
“进去说。”
岁宴依旧笑着,她好像就那么笑惯了,麻木而又嘲讽,就是看不出一点的真心。她优雅的跟在林语后面,二人往地下的暗阁走去。
“岁宴,你停手。”
“代价呢?若我不满意,我就不会停手,一直都不会。”她一边说一边张扬的靠近他,直到温热的气息扑打在他的脸上时,岁宴才优柔的抬了手,她轻轻的抚上林语的下颌,越看越是痴迷。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陪我睡一晚,我放了江知卓,两全其美,大家都好,你要保你的太子,而我只想和你偷一点鱼水之欢。林语,你可想清楚了,今晚要是江知卓死在洛芳馆,萧零意的嫌疑可就洗不掉了,我是个疯子,就算失去了洛芳馆,还有无数阁洛芳馆,就像当年的锦碧访一样,我根本就不在乎。而你,私通皋吾,证据确凿,我手里有你大把大把的东西,你要么杀了我,要么……答应我。”
“你以为我不敢?!”林语一把将人推开,他面色清冷,看上去没有一点的欲念,岁宴平静的笑着,看他咬着牙,努力的压制着自己。
“林语啊!我死了,你就得困死在这里,玉石俱焚可不是个好选择,你向来都是将你自己奉在前头,怎么会干这种事情。”
“林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