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十六年,新帝继位。朝廷动荡不安,暗流涌动。
沈国公府后宅。
夜色沉沉,时值三月,春雨淅淅沥沥。
屋内不时断断续续的传来女子的呓语。只见床上的豆蔻少女双目紧闭,眉头紧皱,额上的香汗不停的冒出,手指紧紧的抓住了锦被,似是在恐惧什么。
“啊——”
尖叫一声,少女直挺挺的坐了起来,双目无神,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脚步声响起,守夜的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踱了进来,看着床上身形单薄的少女心疼地说道:“小姐,是又做噩梦了吗?”见少女似是并未听见自己问询,又再次轻声道:“小姐,小姐。”
朦朦胧胧之间,宁妩像是听到了春儿的声音,空洞无神的眼底渐渐地染上了光亮,像是干涸了许久的鱼入了水一般,终于的活了过来。望着春儿关切的眼神,一下子便忍不住了,紧紧地抱住了她,埋在她的肩膀上无声的落泪。
“小姐不哭,不哭,不哭啊……”春儿轻轻的抚着宁妩的背,柔声的安慰着,可渐渐地,声音也哽咽了下来。
主仆二人哭了许久,宁妩才渐渐地止了声。
“小姐,擦擦脸吧,不然明日去给老夫人请安,眼睛肿了便不好了。”春儿看着小姐哭红了的眼睛说道。
“好,我自己来吧,夜已深了,你去歇息吧,我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宁妩哑哑的说着。
春儿听见自家小姐这样说,也知道怕是不能再多说了。应了声,便把水盆放在不远处,又把茶壶茶盏放在了近前的小矮桌上,便起身退了出去,可眼里满满的担忧却是退不去的。
宁妩靠在枕榻上,心底弥漫的哀伤不住的翻涌,眼泪又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已经不知是多少回了,在来到沈国公府这两月有余的时日内,便不时的做着些断断续续的不知所谓的梦。不仅有惨死的爹爹和娘亲的,还有从来未见过的梦境。宁妩只觉得自己是真的要撑不住了,真的,好想爹爹和娘亲啊。
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难道爹娘的死不只是土匪的缘故,还有别的隐情?还有梦中又为何会有沈暮的身影,梦中那不认识的男子又是谁?我又怎会成了那男子的妾室?
“嘶——”宁妩只觉得头疼欲裂,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额角,不住的喘息。
……
卯时四刻,天色已然蒙蒙亮。
宁妩坐在梳妆台前,本是花儿一样的年纪,此刻却憔悴不堪。春儿梳着手中的长发,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
“简单素净些,再上些粉修饰下便好。”宁妩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想着母亲临终前让自己好好活着的话,便又红了眼眶。她觉得自己真的撑不住了,娘,爹,我好想你们啊,女儿好想和你们在一起。
随便的梳妆打扮了一番,宁妩便带着春儿赶往了寿春堂。
赶到的时候,寿春堂已经有人在了,隔着门便听到了屋内的欢声笑语。宁妩嘴角挂起一抹笑,抬脚便也进去了。
“给祖母请安。大姐姐,二姐姐、四姐姐好。”说着便一一的见了礼。
坐在正位上正和姐妹几人说笑的老夫人看见宁妩,笑呵呵的叫她起身,摆摆手让她近前来,拉起她的手说了几句话。
只见刚才还在老夫人面前言笑盈盈的圆脸小姑娘就不乐意了,微微皱着小脸,直说祖母偏心。老夫人也乐得孙辈玩闹,稍哄了几句,那小姑娘就又重新笑了起来。一脸傲娇的看着宁妩。
宁妩自请安之后就乖乖的坐在了末尾的位置,静静地不说话。任谁和她搭话,她便也只笑笑应付一两句,从不多话。
交谈之间,便有丫鬟来报,说是沈世子来了。
不过多时,门外便有身影出现。挺拔修长的身影跨过门槛,略过宁妩,冷傲孤清、孑然独立的气质将人远远的拒之门外。
清冷的嗓音响起,“孙儿给祖母请安。”
“好好好,快坐快坐。”老夫人高兴的连忙让沈暮入座。是啊,这是老夫人最为疼爱的孙子,宁妩站在末尾静静地想着,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
是夜。
又是一阵急促的呼吸紧接着便有人大口大口的呼吸。宁妩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惊诧。她,终于把整个梦拼凑了起来——
沈暮,在那个梦里竟一步步从大理寺寺丞官至大理寺少卿、卿,最后官至首辅。最重要的是,他竟然给了我父亲母亲一个公道。原来,父亲母亲竟不是山匪之祸乱。想到这里,宁妩不由得失声痛哭了起来,也似是抓住了生的生机。是孩儿无能,竟从未察觉,母亲,父亲,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虽身为女儿身,无法科举做官堂堂正正的为你们申冤,那就用我的方式,一定,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收拾好心情,宁妩细细地想着,作为被困在内宅的女子,能用的也只有假借他人之手了。沈暮吗,既然梦里你便帮着我父亲平了冤屈,那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