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的时候,天子还在四处征战。好在他预测局势已定,提前定下都城,把手下大将和心腹的家室都安排在城里。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他们的性命无忧,好让前线放心;一方面也是在时刻提醒手下的人要忠心,仔细考虑背叛的后果,我和我娘也在这群人之列。
和哥哥不一样,我基本是在京城中长大的,当时前途未卜,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都难说,所以我幼时过得很是自在。即便是后来家人团聚,他们也因为聚少离多的缘故并不严苛要求我。
后来父母早去,只剩哥哥和我二人,他既当哥哥又当长辈,我们小时候过得都不怎么幸福,他只希望我能开心一点,我基本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偶有空闲,哥哥还会陪我一起去城外玩。他骑射是一把好手,而我,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徒弟。
我和萧庭之的初遇,就在某次出城游玩的时候。
天子死前的第四年,那年的春天,天气格外的好,那本该是我最喜欢的季节,可突如其来的圣旨打破了这一切。
回想往事你会发现,有些事情并不是突然爆发的,其实在很久以前的平凡日子里就已经显露端倪了,只是很少有人能留意到那转瞬即逝的异常,看清真相。
我爹是天子手下的大将,天子刚登基时帝位坐得并不安稳,北方时有胡人来犯,便派我爹去平息,结果我爹一去不返,死在胜利前夕。天子心感愧疚,于是对母亲承诺,将来无论谁当太子,我都会是太子妃。
母亲得了保证,再无担心的事情,操办完父亲的葬礼一下子病倒。也许是支撑了她这么多年的父亲走了,她再也坚持不下去了。那个冬天,母亲追随着父亲的脚步而去,而我在一年之内失去双亲,从此,只能和哥哥相依为命。
哥哥比我大七岁,小时候常跟着父亲在战场奔波,父母相继离去之后,天子可能终于良心发现,给了哥哥一个闲职,养在京中,不用再随军征战。
我和哥哥终于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哥哥对战功并没有执念,我也很满意这样的安排,最起码,我们不会再经历失去亲人的痛苦。
我们在京中扮演着与世无争的角色,过的很自在。
那年秋天,天气很好,我和哥哥出城游玩,我在野地里遇到一个被追杀的陌生人,那是我和萧庭之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只是,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他就是皇帝的儿子,也不知道我们两人日后会有怎样的际遇。
那天我和哥哥比赛谁拿下的猎物更多。我的运气很好,一路御马,发现好几头猎物,不由得越走越远。当我发现走的太深就准备调头回去,拉起缰绳的一瞬,突然感到草里有东西一闪而过,我以为是什么动物,举起手里的弓箭仔细的搜寻,却对上了一双人眼。锐利、警惕、带着杀气,对方发现我看见他的时候,并不慌张,只是沉默的盯着我,眼里有警告的意味,但看得出并没有与我为敌的意思,我不欲与人斗争,慢慢放下手里的箭,琢磨着怎样告诉对方我没有恶意然后安全离开。城外治安不比京城,偶尔会发生一些烧杀抢劫的事件,我以前只听哥哥说过,没想到今天居然亲自遇到了。
只是我的弓箭还没放下,又一阵迅疾的马蹄声传来。
我警惕的看向来人,对方穿着汉衣,但脸长得有些奇怪,看起来不太像中原的人。我对他的身份存疑,他看见我眼中的防备,并不意外,开口问我有没有看到奇怪的人。说话倒是利索,你就挺奇怪的,我心里想着,估摸着他要找的可能就是草丛里现在蹲着的那个人。
但一个汉人,一个外族,任谁都会更倾向于同类。更何况,对方身上萦绕着一股肃杀的氛围,那是杀手身上才会有的东西,我曾经在哥哥和父亲的身上见过这种气氛。
我明白,我真的如实回答,他不但不会感谢我,甚至有可能杀了我灭口以防日后有什么事情败露。
还好我现在只是一个出城打猎什么都不知道的世家子弟,于是我呵斥道,“哪里来的贱奴,你惊了我的猎物,没看到正在准备射箭吗?”
当时,有富家子弟会买卖胡人做自己的奴隶,所以我这么叫他并不为过。
他脸色一变,眼里有一瞬间闪过杀意,我装作没有看到,一脸愤怒的要求对方叫主子来赔偿。他忍耐一番,似乎受不了这份折辱,也不想多惹事,左右巡视了一下便打算离开,我仍装作蛮横的样子,在他背后大叫,他没搭理我,只是御马的速度加快了。
等那人走后,我没有立刻离开,等到周围又一片寂静之后,才下马溜着过去。靠近那人才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原来这人受了伤,怪不得敌人走了也没有马上离开。
我拿眼一撇,他脸色都有些发白,支撑不下去的样子。到底是于心不忍,我朝对方扔了一瓶随身携带的伤药,他意外的抬头,但还是不说话。我盯着那双眼睛,“敷上吧,只是普通的伤药,没有奇效,但足够支撑你回城了。”
我说完就准备离开,却感觉有什么挂住了我的衣服,回头看,一只修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