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在安平府也显得格外短暂,厚厚的冬季衣物足足穿到二月中,这才在一日暖过一日的骄阳下慢慢卸下。可还没等和煦日光照上两月,四月里的日头就显得有几分毒辣了。
离得近时,亏得府里的暗卫,瑞阳和陈竺鹤能时不时书信往来。可等陈少监远赴燕北,这天南地北的距离,两月余的功夫也不够驿差来回两趟。毕竟驿差也没暗卫的武艺,一切以稳妥为上。
阿凝与柳娘子家的孩子出生只隔了一天,但他们之间的性子倒是迥异非常。
徐小娘子的爹娘皆是读书人,可她却活泼好动得紧,抓周宴上抱着个小铲子死活不放手。徐家高堂见了有些嫌弃,便拿着砚台毛笔往她跟前凑。小娘子对这些毫无兴趣,噔噔噔地爬到一边,抓住了小马的木雕抱在怀里。
而阿凝家的龙凤胎,大的李小郎君颇为喜静,任凭众人发出各种声音吸引他的注意力,都只是皱着眉头闭着眼,什么都不肯要;而小的吴小娘子则很是贪心,看见一样便拿一样,什么都不放过。兄妹俩截然不同的抓周表现,乐翻了在场的亲朋好友,都道两个皆是聪慧孩子。
这一年多里,柳娘子几乎每月都会来封信,信中所提及的大多都是孩子的事情。因此虽身隔两地,瑞阳还是对干女儿的趣事如数家珍。最令她欢欣的还是汝娘决定也要重新拾起典籍,准备些时日要下场科考了。
从前为了幼弟,成亲没多久又有了女儿,俗事缠身下,她一直都没有足够的功夫来备考。郡主府的财物她分文未取,单单凭着夫君的俸禄,一时付不出府中仆役的月钱,只好遣散了些。
好在后来徐沐升了官职、涨了俸禄,如今家中境况便好了些。请了人手帮衬以后,日子也松快了不少。凭她腹中诗书,一步步考中也是指日可待。
“郡主,凝娘子,不对,罗夫人来了!”阿紫很是雀跃地前来通报,她一向和天真烂漫的阿凝投缘,时常忘了二人差了六七岁。
听到表妹来了,瑞阳连忙起身去迎,刚一转身就见着她仍旧风风火火的身影,快步朝自己走开。二人上次见面还是孩子满月之时,彼时人多事杂,也能好好聊上几句。时隔一年未见,彼此都是心中满满思念。
略寒暄过几句彼此近况后,阿凝便带着几分抱怨的意味,开始谈及这一年多来的日子。虽说主要是他们小夫妻二人照顾两个孩子,但算上双方爹娘、奶娘、侍女等,帮手足有十余人!就算如此,亲力亲为抚养孩子仍旧十足累人。
“我已是运道好得不能再好的女子了,我自幼习武、体魄强健,在身怀有孕的头几个月基本没吃什么苦。可自后几个月起,我才知晓了苦楚:两个孩子皆在我腹中,等于时时刻刻在腰间绑了个沙袋,这沙袋还会愈发沉重,我觉着我都直不起腰、抬不了腿了。”
“生产之时的痛,胜过我从马上摔下折了一条腿的疼痛十倍、百倍!我花了一日一夜的功夫,才生下了阿平,明明已经疼晕过去了,可为了腹中的阿安我硬是咬牙醒转。吃不下东西也得硬咽,不然疼地没了气力,便是一尸三命的惨案。”
才刚开了个头,阿凝眼眶便已经红了,在家时的她有爹娘护着,只需玩玩闹闹,就算成了亲也有夫君支撑家业,从未感受过世态艰辛。直到她成了娘亲之后,才发现原来并非如想象中的一般轻易。
“从前从未有人告诉过我,女子怀有身孕、生产乃至哺乳育儿之时,会经历这般多的苦楚。世人皆道为母则刚,能不刚强吗?能熬的过这般绝境,又踏过了鬼门关,自不可与从前同日而语。”她神色平静,但眼底却带了两分悔意。
瑞阳一直不知道自家表妹竟吃了这么多的苦头,一时之间心疼不已,她上前将人揽入怀中,如同幼时安慰她一般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最难的时候都过去了,一切会好的,你看如今不是也能够抽出身,离开杭州府来我这散散心吗!”
然阿凝却只是轻叹了口气,解释道:“正是他们发觉我状态不对,才让我来安平的。杭州府里的大夫说我这叫产后忧症,是妇人中常见的病症。我当时问他,既是常见病症,怎得从前从未有人提起?女子有孕这般普遍,为何不曾在学堂起,就让先生教授相应知识,好让娘子们能心中有数。”
“你知大夫是如何答的?”她握着表姐的手,不自觉地微微用上了三分力,不等面前人的回答,便自顾自地接了下去,“大夫说自古便如此,等受过了苦便知道的,何必提前教女子们惧怕,那岂非会有女子因不愿受苦,而选择不再孕育子女?”
“呵…”她笑了一声,可眉目之间俱是冷意,想来也是被大夫的直言不讳给伤到了。
“阿凝…”瑞阳有心想劝她,可张口便无言了。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眼下不可再与她谈论孩子的事情,否则只怕她会愈发愁闷了。“这些时日天气都不错,只是大下午的有些热,不若咱们明日一早去城郊跑跑马?安平多山,也就主城附近的平原能松快松快了。”
可是令郡主没有想到的是,骑马这一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