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枫挑了挑眉,率先自我介绍,“方才失礼了,免贵姓原,是新任的左翊卫中郎。”
简霖闭上了眼睛,他们太久没见了,他甚至记不得他从前的样貌,但从前一定没有这样像他的舅舅,他没有过多的辩解,自嘲道,“这些年你很期待站在朕的面前吧。”
“是很期待,但没想到你会这样……”他短促的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打量着他,“狼狈。”
简霖慢慢的从高贵的王座上走下来,即便是暂时停留,尽管仓促,在国库并不充盈的情况下荆州刺史依旧用了最高礼节接待他。简霖自幼不被看起,因此他十分在乎自己的自尊,哪怕只是形式上的。
但原枫会碾碎他的尊严。
他没有因为原枫的嘲弄暴跳如雷,而是陷入回忆当中,“当初宫女说你不见了的时候朕就想过会不会是你知道了真相,但朕到底是认为你只是个孩子,你比朕想象中的更有出息,如果没有离开,你当是太子。”
“真的吗?”原枫的嗓音清润,他嘲笑他自大的以为这个皇位能栓住所有人,“我倒不认为你能容得下我,纸包不住火,我是一个不确定因素,你会怕我杀了你。”
简霖眸光犀利起来,“你要弑父吗?”
原枫站在原地,他的身姿提拔,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你高估我了,我当不了太子,我也做不到你那样杀了与自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女人。”
“我不爱她!”简霖立刻道,迫切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但原枫已经不愿去剖析其中的感情和谎言了,原枫早已坦然接受了这个答案。
从他有了新的期盼,从太阳将他照亮时,那些让他退缩的事情就已经在炽热的温度下烟消云散了,这个人再也无法伤害他。
他不该低估人性的恶,更不该因为简霖是他的父亲便觉得不可思议。
他还有很长的一生,他不能陪着简霖一起烂在泥里。
故而他毫不顾忌的讽刺道:“你当然不爱,你连良心都没有,你不爱母后,你也不爱你的那些儿子,你只爱你的皇位,你只爱你自己。”
简霖僵住了,或许是因为内心的肮脏被公之于众,让他恼羞成怒,“住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根本就不知道我面对着什么,你凭什么说我是错的?”
他一句话就轻易的撕破了原枫怡然自得的面具,让他无法理所当然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冷嘲热讽,他的音量拔高,冷声反问道:“母后做错了什么?李家上下九族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你想过吗?我为什么需要知道你的处境你的立场?”
他额头的青筋暴起,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发脾气了。
大抵他们都没想到还没说两句话就吵成了这样,原枫说完就安静下来了。
简霖被他吼得神情有些恍惚,记忆中的儿子已经长大了,可人到中年,即便是被自己儿子指着鼻子骂,他也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
他甚至设想过原枫是他那正直对夫人无二心的“故友”的私生子,可他这样站在他面前,仔细地端详着他的五官他才发现,他和李瑾岁也是像的,尤其是这双温柔含情的眼睛,但……
匕首从他袖中拔出,狠戾的刺向了原枫的心脏。
但他同人斗了半辈子,赢了半辈子,这次他也不会认输的,就算八年前是现在的他,他也会杀了一切威胁他的帝位的人,包括他的儿子。
原枫只手握住了刀刃,简霖还在使劲,再这样下去他的手就废了,他踢开了他,简霖摔在了地上。
粘稠的血液滴在地板上,“嘀嗒”、“嘀嗒”,和他走过来的步调一致。
他踩在了他握匕首的手上,蹲了下来,唇边的笑容乖戾,“简霖,你知道我这些年过得有多可怜吗?可怜到想和你一起下地狱,不过你也不算完全毁了我,因为我现在不想了,我现在想活着。”
他想抓住他的光。
“你……”他加重了脚下的力道,简霖还未脱口而出说的话被吃痛的惊呼取代,“嘶——”
“父皇,你怎么会怕我弑父呢,我可是要用你的头颅祭奠李家一族啊,”他的嗓音越来越柔和,可简霖却遍体生寒,“不过你不要担心,你不会这么快死的,我也不会亲手杀了你,我会让你付出比李家被灭九族还要惨痛的代价。”
他将他手中的匕首夺走,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袍,高声唤道:“燕破。”
燕破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跪下行礼听他的指示。
“既然父皇看不清自己,那儿臣便多给父皇几面镜子,让父皇好好看看自己。陛下累了,不要让人打扰了他,也不需要绑着他,让他好好休息。”
他转身对着简霖粲然一笑,“对了,父皇,你不会想不开寻死的吧?”
当然,只有谩骂在回应他。
回到房间里,燕破要来了纱布和药,因为尚在封城,局势特殊,药品都是紧缺的,他以往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