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姝的手腕,传来几分若有似无的痒意。 景渊看着眼前一幅浓情蜜意的模样,轻轻咳了几声,才担心道:“云棠,你怎么就不能注重自己的身体呢。” 这话说得也是直白,毕竟沈云棠自幼时起身子骨就是弱,倘若不是在络身边待了几年,恐怕是早早地就身亡命殒了。 他看着此时正虚弱地沈云棠,原本斥责的话语,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有了那盏茶润润喉,沈云棠的嗓子也不似方才那般生疼,现在可以轻声讲话了。 他低声道:“抱歉,一时气血上涌,让你们担心了。” 这话倒是让景渊给唏嘘了。 毕竟他可是虚受了这份歉意,而沈云棠实际要道歉的人是许姝。 景渊心中门儿清,他也就是借了许姝的光。 随即站起身来,对许姝说:“请你先避避嫌。” 许姝点点头,便打开房门,顺从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两个人在房内。 随着许姝合上的房门,景渊的脸色愈发阴暗,他呛声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闻言,沈云棠愕然抬起脑袋,看着景渊。 他不明白景渊为何会说出这般凉薄的话语,过了片刻他又似相通一般,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哂笑。 盯着景渊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让我如何放下,是听着她的遭遇夜不能寐,还是守着那抔黄土疚心疾首。” “可你这样做,她们就会释然?我告诉你这一切都不可能。” 景渊索性不再好言好语的安慰,开始说一些戳沈云棠心窝子的话。 沈云棠强撑着身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到景渊的面前,眼中隐隐有泪光在闪烁。 他声音渐渐不在那么透亮,仍旧断断续续地开口道:“络是我的亲人,她遭奸人杀害,那时我在做什么,我对此毫不知情。” “现如今我亲耳听到络的惨状,却无能为力,仇人近在眼前却不能杀,贼人为非作歹却不能擒,我该如何?你说,我该如何?” 沈云棠的语气慢慢加重,胸膛开始急剧颤抖。 他的五指因为用力开始泛起淡淡的青白色,双脚无力地向前挪动着。忽然,他的身体猛地一倾倒,沈云棠扑地上前,慢慢攥紧景渊领口的衣裳,语气带着些悲怆之情。 这不是以往那个冷自持的他,景渊看着癫狂的沈云棠,欲言又止。 等到他慢慢松开攥紧衣袖的手掌,景渊用手指抚平了领口的褶皱,才开口道:“所以你就失了以往的冷静,用惩罚自己的方式来惩罚那些奸人。” 他冷着眼,睥睨着沈云棠,呵斥道:“沈云棠,你在自轻自贱是么。” 这是景渊说得最重的一句话。 自他和沈云棠认识以来,景渊处处以沈云棠为榜样,唯独这件事上,沈云棠因着关心则乱,反倒让那些人给拿捏住了。 景渊不愿意让沈云继续沉湎在悲痛之中走不出去,只得出此下策,下了一计猛药。 沈云棠原本带着恨意的眸子听到这句话之后,赫然停顿了片刻,再抬眸已是一片清明。 他哑着声音,略带歉意道:“抱歉,是我失态了。” 说罢,他便不顾及景渊是何表情转过身来,缓慢地朝床榻上走去,彼时他的背影看起来甚是单薄,往日挺直的脊梁稍稍前倾,呈现出一种无力地感觉。 景渊不忍再看下去,随即移开了目光,半晌后,他蹑手蹑脚地打开了房门,朝外走去了。 许姝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只听见屋内发出了几声争执,过后就是长久的静默。 然后,景渊就推门而出了。 她迎着景渊,走上前去,眉间隐隐浮现出淡淡的忧虑,低声问道:“他好些了吗?” 景渊闻言,轻轻摇了摇头,便丢下许姝继续朝庭院中走去。 独剩下许姝一人站在半开的门前,踌躇不前。 少顷,她抬步走进了屋内。凝眸瞥了一眼沈云棠,只见他无力地半坐在床榻上,任凭发丝划过苍白的脸颊,垂在床沿,只剩下黑白分明的眸子半阖着,破碎感扑面而来。 许姝转身将房门掩上。 抬步,走到了床榻前,将温暖的手掌轻轻盖在他瘦弱的肩膀上,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 “想哭,就哭出来吧,总比憋在心里好受。” 许姝半跪在床榻前,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一般,轻轻环住他的劲腰。 右手轻缓地拍打着他的脊背,她侧耳低喃道:“别怕,我还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