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渊坦然地接受了众人的注目礼,抬手将自己的折扇给打开了,轻轻扑扇个三两下。 这才故作高深道:“莫府的美人图中的少女,从六七岁开始便画了上去,可那时徐娘和莫绾还未认识,怎的能未卜先知的画出了莫绾的模样。其二,照怀玉所说,那些画是徐娘找人画上去的,依着年份恐怕已经有十多年之久,可那日你所见的纸张还是三年前上京所时兴的样式。” 正说到关键之处,景绵止住了,他手中的折扇微微掩住半张脸,轻咳了两声,朗声道:“欲知后事如何,来盏好茶方可。” 陆六原本还聚精会神的听着,没想到竟然等来了这句话,他气不打一处来,却无可奈何,手里握着的拳头无处发泄。 只得一阵风地跑下去,去给景渊景公子沏茶去了。 也不知是陆六性子急,还是他动作快,反正不消得片刻时辰,那盏茶香四溢的茶水随着陆六的到来,被恭恭敬敬地端到景渊的面前。 方才还站在许姝身侧的陆六,此时早已端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周身的气势贵气逼人。 陆六也顺着景渊的做派,毕恭毕敬地茶水奉上。 低声道:“九皇子,您请用茶。” 景渊抬手端走了陆六手上的茶盏,轻轻抵在鼻尖,缭绕的茶香盘旋在他的鼻翼四周,是好茶。随即赞赏道:“不错,甚合我意。” 陆六看着慢慢啜饮的景渊,心上只觉得有千万根羽毛在挠痒痒般,想催促又不敢催促,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椅子右后侧,等待着景渊接下来的吩咐。 “再者说了怀玉的话不可全信,你们弯弯绕绕的心思少,也想不到这点儿上。依着我看呀,那画九成是徐娘自己临摹出来的。” 他又饮了几口杯中的香茶,继续道。 “至于画的是谁,应该是她自己吧。” 景渊看到陆六一幅欲言又止的神情,正欲开口时,便打断他道:“你是想说为何和徐娘的长相不一样吧。” 陆六点点头,等待着他的下文。 “画得是徐娘却不是如今的徐娘。” “话说得不清不楚,教人听不出来个所以然。”,陆六脱口而出道。 景渊也不在乎陆六不悦的情绪,解释道:“她画得是当今圣上的妹妹,景绵。” 这个名字是皇家的禁忌,也是整个皇族的榜样。 当年她以自身的身躯献祭,为国家求得百年风调雨顺,渐渐地也就传成了一代佳话。 许姝惊讶地询问道:“十公主不是以身献国了,怎么会是徐娘?” 不外乎她会惊讶,毕竟对于皇家的人而言,自幼所受的教导皆是以不毁坏皇家的声誉为前提。更何况十公主自幼独得先皇之宠爱,是顶顶傲娇的小公主,本该如明珠一般耀眼地活着,怎可甘心染了尘埃。 “她有自己的选择,其中的苦楚恐怕也只有她一个人知晓了。”沈云棠平静无波的眼神看向了许姝,就只是看着,都让人心底生出几分欢喜。 是啊,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的神情浮现出淡淡的落寞,不一会就恢复成往日冷峻的模样。 只是一闪而过的情绪被沈云棠发现了。 跪在地上的怀青终于从自己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他抬头看向坐于上位的沈云棠,声音带着嘶哑和疲惫。 “您是说,这些画画得都是师父想象出来的自己,而我的妹妹现在也成为了那个画中人。” “可以这么说。” “我这么多年的付出都成了一场空,最后还害了自己的妹妹!” 陆六在一旁补充道:“你可没有害怀玉,你们两个都是坏根性,上京的乞儿才是被你们兄妹给害的。” “我……我……”,怀青嚅嗫着嘴唇,半天没有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既然如此,我便与你说得明白一些,徐娘是十公主,她逃出来以后遇到了莫绾,也就是莫府的妾生女,后来莫绾为救徐娘而死。徐娘的心中也就有了一个未亡人,莫府的画也是她用来祭奠过去的自己所作。” “至于后来的种种,她避之不谈,不过可以断定的是,你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知晓,甚至是她有意暗示你去做的。” “她眼中从来都没有我吗?”怀青低声乞求道。 “想必在牢里时,你的心中就有了答案。” 沈云棠没有说得很直白,只是点了他几句,至于他自己能不能想通,没有人关心。 怀青无助地瘫坐在地上,一身风度翩翩的模样早就被锥心的话伤入骨髓了。 沈云棠凝眸看了许姝一眼,示意她将怀青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