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3)

栾嘉树并不知道有关于元小瑕童年的任何事情。

他装作十分有耐心的模样,同她搂抱在一处,听她讲少年往事。

元小瑕的童年枯燥乏味,栾嘉树的生活交友圈里当然没有这样的人有这样的人生经历,那些经历于他而言当然十分新鲜,可是他冷冷地审视着这一份新鲜,最终也不过是浅尝辄止,分了心去听。

他神态安静地听,她就细细地讲。

她讲年少时代漏雨的屋檐。

她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真的真的非常讨厌下雨天。

栾嘉树漫不经心地咀嚼她话语里的那份厌恶。

元小瑕讲,很多时候天上下大雨通常代表他们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更多的体力才能到达学校,她讲自己被尖锐的山石划破的雨靴,从家里一路走路五十分钟才能到达学校,她踩过雨鞋,走一步,便能听到咕叽的声音。

元小瑕说:“就像鞋子里养了一只青蛙。”

那只青蛙聒噪又烦人,一路跟着她一直要叫上五十分钟,很多时候元小瑕脾气上来,都恨不得直接把这鞋子从山上丢下去。

她讲,以前的学校建造在一个高地,偏偏校长老师笃信风水,在校门口挖出了奇奇怪怪的一个低洼地,名其名曰能汇聚灵气,让学校的学生头脑更聪明。

学生脑子有没有聪明元小瑕不知道,灵气会不会汇聚更是没人看得到,但是每每下雨,那个低洼处雨水汇聚而成的那一个巨大的浅水鱼塘,却必然叫每一个在那所破败的村镇学校读过书的校友记忆深刻。

元小瑕穿着那双破雨鞋淌过水,等到班级里的时候,她鞋子里的水比廊檐外落雨的水泥地上的雨水还要多。

她每次当着同学的面将鞋子里的水倒出来的时候,教室里的男生总会哄然大笑。

元小瑕讲:“多么幼稚,多么搞笑,多么可悲。”

元小瑕从小长的漂亮,浓密的黑色长发束成马尾甩在身后,她总是穿洗旧的老式衬衫,她说,那是妈妈年轻时候第一次去镇上裁布做的衣服。

即便如此那又怎样,她依旧是整个班级,乃至于整个学校最漂亮的那个姑娘。

那些当着面嘲笑她的男人,哪一个没有在背后偷偷地看过她,只不过他们的年龄和认知支撑不起这一份单薄的好感,往往选择了错误的方式,将这一份喜欢反其道而行,变成对元小瑕的攻击和嘲笑。

元小瑕或许曾经在意过,但是二十年后,回想当年,她却只觉得当年那些老同学面目模糊。

她的人生并不成功,她也不是什么性格宽容的人,然而时间还是消弭掉了当年大部分鼓胀在胸腔里的愤怒和不甘,余下的部分,也只够元小瑕评价他们:幼稚,搞笑,可悲。

最后余留的那一口气像是在三个评价说出口的时候消散了个干净。

元小瑕忽然察觉自己情绪稳定,她原以为面对栾嘉树提起当年,她多多少少也许会有一些难堪的情绪。

然而她竟然没有。

她像是也有几分惊讶,她静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他:“这些听上去好笑吗?”

栾嘉树面色平淡,他像是思考了一下,然后讲:“没有谁的困难经历和过往是可笑的。”

元小瑕低下头,她讲:“是这样的嘛。”

于是忽然不免又重新汇聚了一点愤怒。

她清清楚楚记得,她在一个台风天的雨后,难得鼓起勇气,同覃永丰闲聊起她往日的事情。

她也提起那双鞋。

也提起像青蛙叫一样的咕叽咕叽声。

她沉浸在自己尚未消解的愤怒和不甘里。

然而她的丈夫,在听到她讲的一切之后,只是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

那是几号台风?

挂了几号风球?

元小瑕不记得了。

她只是清清楚楚记得覃永丰嘴角的笑容,和他漫不经心翻过文件的指尖。

还很年轻的元小瑕觉得自己那么狼狈又可笑,她在丈夫那一瞬间的笑容里几乎不能同自己和解,她情绪上的愤怒如同窗外的狂风大雨。

她在那个瞬间几乎是恨着覃永丰的。

时隔数年再度回首,这份恨意显得很站不住脚。

但是元小瑕想,那个时候的她的确还有一份年轻人独有的强烈的自尊心。

这对覃永丰有些不太公平,可是谁让他娶的是二十二岁的元小瑕。

三十四岁的元小瑕终于豁然一笑,她或许并不是同覃永丰和解,她只是与二十二岁的元小瑕和解。

她于是更加坦然地又向栾嘉树提起更多。

元小瑕讲:“我是长姐,所以偶尔还能穿新衣,轮到我妹妹的时候,大多都只是旧衣服。我那双雨鞋在我穿不上了之后也顺延给了她,我问她穿那双鞋子吵不吵人,她倒是觉得没有什么问题,能穿就行,总好过赤脚走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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