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元小瑕在一年前试想她的生活,她并不太能想象会有今日此刻的生活画面。
但是如今她独身一人,忙碌又空闲地迎接每一日清晨的日光。
她满足的无以复加。
如果非要讲平静的生活其间一个不可控的变数,也只有那位完全不会在她设想中出现的那位姓栾名嘉树的男性邻居了。
元小瑕与异性相处的经验并不足以让她可以应付眼前这个男人。
然而,
然而,她内心又告诉她,她其实全然不想拒绝。
这像是一场晚熟少女迟来的叛逆期,元小瑕几乎以为自己在隐姓埋名同人玩一场心知肚明的暧昧。
偏偏对方如此配合。
元小瑕想起他讲说:
“人不该,也不应当因为年长就过多犹豫和踟蹰,给予过分的温柔和包容。”
她或许的确有很多的犹豫和踟蹰,却没有半分的温柔和包容。
元小瑕想,她已经完全过了会对一个人耐心付出的年纪了,她的温柔和包容也过于奢侈,并不真的会对陌生男人慷慨给予。
而二十八岁的男人或许以为她还期望有爱情。
她不要那些。
比起爱情,她或许更想要、只想要,要一点热烈的,热烈的什么?
元小瑕仔仔细细想了一想,确信她其实也讲不清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个什么东西,却已经汲汲营营在向一个还称得上陌生的男人去骗取那个东西了。
——元小瑕的确不够道德,但是她年过三十,并不想同男人讲道德。
她躺在房间的床上,慢慢翻着手机,又一次浏览对方的朋友圈。
他动态发的很少,六七年下来,也不过十几条,期间大多是无意义的风景照,而最新一条动态是今日。
他画风极其突兀地拍了两盆花,一盆是热闹的粉色玫瑰,还有一盆是它身旁,那被折断了一支花枝的茶花。
构图倒是漂亮,柔嫩的花枝在湛蓝的天空下舒展,花朵开的姿态又妩媚又曼妙,粉色的玫瑰和白色的茶花,过于浪漫的颜色一同汇聚在男人冷冰冰的主页,倒是让这两盆花显得有些不恰时宜的格格不入。
而他的配文是:我有我的花。
元小瑕疑心这是一条仅她可见的动态。
但她没有证据,总不能抢过对方的手机去查验。
嘶。
元小瑕翻了个身,想,她脑子里很过界。
她同覃永丰夫妻十年,也从来没起过要翻看他手机的念头,覃永丰更是十分尊重她,决然不会来碰她的手机窥探她的隐私。
虽然元小瑕基于夫妻要互相坦诚的信念同他讲过自己所有的社交账号,但是覃永丰本人并不热衷网络社交。元小瑕确信覃永丰根本记不住她的那些账号,也从不关注她在网络上PO了什么照片发了什么感想。
是,覃永丰当然并不是固步自封的老年人,他只是如栾嘉树所说的那样,是一个、是一个年长的伴侣罢了。
在安全范围内,他对她永远显得温柔体贴。
或许那些温柔和体贴同爱意毫无关系,仅仅是出自于他本人的良好修养。
栾嘉树说: “人不该,也不应当因为年长就过多犹豫和踟蹰”。
他到底还是年轻,他没有真正面对过年长的伴侣,但是元小瑕有,她毕竟同覃永丰夫妻相处十余年。
而元小瑕觉得覃永丰面对她时从未有过犹豫和踟蹰。
时间所赋予人的见识和底气是年轻人所不可理解的东西,至于年长的人在面对年轻爱人时那一份从容,元小瑕已领会的太过深刻。
或许,元小瑕丢开手机再次在床上翻了个身,她还是要向覃永丰学习。
正如当年他失去妻子,他便可以从年轻美貌的元小瑕身上获取慰藉。
元小瑕为什么不可以从年轻美貌的栾嘉树身上获取慰藉?
为什么不可以?
元小瑕望着头顶的水晶吊灯问自己,
所以,为什么,不可以?
***
栾嘉树倚靠在影音室的柔软沙发上。
潮湿柔软的额发垂在眉眼,浴室潮热,蒸腾起了他眼角颧骨处薄薄一层红,他微微垂着眼望着屏幕,神态里有一股乖巧的沉静。
影音室的屏幕上播放着《骤雨》 。
少女在寂静深夜的井旁提水擦洗身体,她听到兄嫂房间传来的声响,神色有些怪异的落寞。
月光照亮水桶,闪出细微的粼粼波光,她故意踢翻水桶闹出动静,等对方像是惊慌地停下动静,她才近乎恶劣地一笑。
栾嘉树忽地笑了一声,他偏过头,嘴角微微扯起笑意,比屏幕里少女的笑容更多几分冷淡。
他问她:“所以,你会怎么做?”
月光下静静捧着脸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