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嘉树的时差倒了足足十五天,祝飞宇在电话里嘲笑他身娇体弱,询问是不是南加州的阳光和美女都太火辣才搞出的他这幅德行。
栾嘉树懒得再多听,当即挂断电话。
他丢开手机,从床上下来。
隔壁邻居从早八点开始就一直嘈杂不断,栾嘉树在接到祝飞宇电话前,已经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将近一个小时
晚春的G城多雨,湿润潮湿的水汽从推开的落地窗扑入鼻息,二楼阳台上那株还在开的茶花昨夜凋落枝头,被雨水打成了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雨水落的不急,细细密密的铺成了一景朦胧的镜头,栾嘉树站在细密的雨里,只静静望了一眼。
***
祝飞宇祝大少在栾嘉树回国的第十六天特意飞来G城组了个局。
祝飞宇的爱好和品味一向和栾嘉树的不太相同,然而十余年朋友,祝飞宇自诩十分了解栾嘉树,他评价栾嘉树,谓之伪君子,直言栾嘉树其实有一颗火热的内心。
拥有着一颗火热内心的栾嘉树冷着脸被祝飞于搂着肩膀往二楼带,他昨夜睡的不好,清浅的睡意里混着嘈杂的春雨,还有一点奇奇怪怪的茶花香气,浑浑噩噩里最多也就睡了不到三个钟头,加上夜店里急促的鼓点和穿透鼓膜的音乐声,两者合一,成功让他的左半边大脑开始一阵阵抽痛。
祝飞宇咬着烟,一张小白脸在狂魔乱舞一样的灯光里闪出了一百分的纨绔公子样。
他摁着栾嘉树往沙发上坐,下巴往一楼点了点,问他:“怎么样,不错吧?”
栾嘉树只是用手指敲了敲额头,瞥了他一眼。
一楼舞池里,短裙热裤的火辣美女随着音乐扭着腰,眼睛正往上看,祝飞宇吹了个口哨,美女甚而大胆地抛了个飞吻。
祝飞宇又看了好几眼那细腰长腿,才依依不舍地凑过来:“怎么了这是,栾二公子莫非是忘不了它美国西海岸的妞吗?摆出这么一副瞧不上的样子。”
栾嘉树习惯了祝飞宇三句不离下半身的低俗人设,好在也不是需要客套兜转的关系,他拿了酒杯,加了冰的威士忌入口,像是喝了一口足量的镇定剂,大脑对于疼痛的那点感知瞬间迟钝。
祝飞宇掐了烟,他像是端详了一下栾嘉树,等栾嘉树的目光注视过来,他这才又露出了一个笑,他也端起酒杯,同栾嘉树轻轻一碰:“行了,平安归来,一切都好,祝我栾二公子,前途远大,早生贵子。”
栾嘉树像是笑了一下,冷色调的灯光滑过他的脸,他端起酒杯,凑到唇边,似是想了想,才扬了扬嘴角道:“行,承你吉言。”
两个人的局再热闹也有限,祝飞宇喝了三回酒就下楼和方才和他抛媚眼的美女热切地聊了起来,而栾嘉树一个人坐在散漫的灯光里,任由浅淡的酒意缓慢侵蚀大脑。
嘈杂的音乐和昨日早八点嘈杂纷乱的声音一起,混入春夜的雨水,浇筑在栾嘉树混乱的大脑。
他不免又想起了她。
模糊的理应存在于电影里的角色,穿过冷冷的月色和厚重的胶片,在闪烁的光影里,忽然幻化成了雨夜的一个背影。
——栾嘉树愚蠢的少年时期,曾暗恋过一个少女。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被人杀死在简陋的暗巷,鲜血流淌过污浊的水沟,在最终的结局,也无人替她伸冤。
她死亡时候的眼睛透过镜头,注视着栾嘉树。
雨水冲刷过她苍白的尸体和惨白的裙角,在无声的影片的终末,是疾风里凋落一地的花。
***
回到住的地方,已近凌晨两点。
祝飞宇酒意未尽,非要跟着过来熟悉熟悉路径,讲的是将来好上门再做拜访,栾嘉树并无所谓,祝飞宇并不清楚他如今暂住的这一处房产其实不在他的名下,栾嘉树也并不多加解释。
他回国之前并没有急于置办房产的念头,他在国外呆久了,倒也并不觉得租房有什么不便之处,只是他姑姑顾英女士得知他回国将先短居G城,提前在电话里同他商量了落脚处。
栾嘉树知道她姑姑早前在内地多城投资房产,购置屋宅,所以当她姑姑提起她在G城还有一座空置多年的小别墅,在近郊的半山腰,要是他不嫌弃可以先住一段时间的时候,栾嘉树直接一口答应。
顾英女士是栾家里少有的、自幼对他关心的长辈,栾嘉树年近三十,一事无成,得她照拂,接受的依旧很坦然。
顾英女士在他回国之前已托人对别墅重新修整装潢,期间还多次询问栾嘉树的意见,栾嘉树早年那点公子哥的小毛病在这些年里已经被磨的差不多了,他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何况顾英女士细心周到,里里外外的事物一应俱全,除开距离市中心较远购物相对不便之外,他也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
兼之他如今算是无业人士,在G城里也并无什么需要热切交际的朋友伙伴,既不需要出门,那么这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