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座自动放倒，但柳绿眼睁睁地，甚至阖不上眼皮。她没办法控制自己。闭上眼，就是漆黑的机翼迎面逼来的画面——
她溃不成军：“凤势，我怎么睡得着？”
机甲一改往日的体贴人情，熄灭了舱内所有的光源，连萤火般的感知实体光团都封得严严实实。他口吻温和，但说出的话却残酷：“小绿，快速入睡，深度睡眠，是每个士兵上战场的必修课。你要学会抓紧一切时机补充精力。”
“因为在看不见明天的时候，连当下都是奢侈。”
柳绿未必能听懂他的告诫里那些深沉、痛苦的回忆，但她把凤势的话听进了心里。
在男声结束后，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她告诉自己把那些机翼忘掉——红色的信号灯，如墨涂抹的黑夜，夜幕中月色的湖光，空中不时噼啪闪亮的光粒网——
她睡着了。但睡眠很轻，几乎机甲一动，她便睁开眼，“凤势？”
“光感侦查网自动衰落了。”机甲泻出舱门，“五分钟，你收拾收拾，时间一到立刻启程。”
柳绿从家里抢救出来的东西本来就少——这下子几乎更没什么可收拾的，她都收拢在背包里，随后跳上凤势的手掌，还是由机甲托着她钻进机舱。
黎明尚未降临。
夜幕里，一架被夜色浓暗了朱红的机甲张开飞翼，向天际飞去。
“小绿，我计算出来的线路和可疑信号点，你看明白了吗？”
“如果操控权限在你，你应该下达什么规避指令？”
“小绿……”
机甲和舱内的女孩窃窃私语，终于在云层露出破晓、而他们已经将这鱼肚白抛在身后时，柳绿不舍地将这颗星域里最贫瘠、荒芜、甚至连编号都没有的无名星回望。
哪怕是籍籍无名的贫瘠星球，也有半边夜幕沉醉，而另外半边鱼肚破晓——这半江瑟瑟半江红的壮景。
她收回视线，“凤势，接下来，我们去哪？”
“b451星，也叫塔南星，那里靠近18集团军辖区，远离首都监控范围，又有一定的星球规模，星际流浪者都喜欢去那落脚或者过渡——塔南吵吵闹闹，有很多意思的人，你不会讨厌的。”
他没有告诉柳绿的是，18集团军曾经是花羡嘉的威武之师——哪怕血流成河，也抹不去18军上下兵将沸腾的忠诚与荣膺。哪怕曾经攻无不克的战神不幸陨落、下落不明，靠近他曾经辉光所在的地方，也比首都圈，或者其他派系乌烟瘴气的地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