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若有若无的纸张油墨味令杜栖梧如痴如醉,心旷神怡,登时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甚至有气力再下去舞一曲。
治愈财迷突如其来的忧郁,就是这么轻易而简单。
耳畔忽地响起一阵细微的声响:“她又开始数她那几张纸了!”
“见天数,没见得多。”
“啧,”周遭并无他人,杜栖梧望向梳妆台上她养的两株叫不上来名字的小野草,不满道,“你们俩这土生土长的懂什么?一张票子上百两呢,何姑围剿下,能攒下来都不容易了。”
“嘻嘻,还是我们自在!”
“去,”杜栖梧翻个白眼弹动小草叶,“安静待着,少来烦我。”
“好痛!过分!”小草嚷嚷,不愿理睬杜栖梧了。
耳边没了喧哗,杜栖梧满意地哼笑一声。
儿时她发了一场大病,高烧数日不退,全城的大夫都说无法。何姑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让个江湖术士给她饮下一道压病符水。
符水下肚,烧倒是压住了,但自那以后,不知是符水抑或其他什么原因,起初杜栖梧是能听见草木讲话,随年岁增长,她甚至能与草木进行简单的对话,但有限制,同一日只得与同一株聊上一两句便休,余下时候仅能听小花小草们独自叭叭。
方才讲话的便是杜栖梧特意养在房里的两株无名草。小草与她呆久了,渐渐懂得人世间,却终究是自生自养的草植,难以理解人的辛酸。
没人能够吃一辈子的青春饭。
年华彦容皆是一时之物,待年老色衰之际,唯有足够钱财方能保她远离是非,得以安身立命。
可惜身为身价被炒得死贵的青楼头牌,光匣子里那几张银票单是赎身都远远不够,遑论安居。
所以还是得尽快卖身,这般来财才又快又利索。
晦气恶心是其次,正正能吃的赚钱青春饭凭什么不去吃?
杜栖梧垂眸,鸦黑的羽睫扑闪一瞬,又将小匣子锁好放回原处。
待到她上床休息时,雨势小了许多,银针似的雨丝淅沥沥从未锁紧的窗缝飘进来,沾湿窗沿。
“我要休息了,你俩禁止碎碎念听到没?再如昨夜一般叽喳,我便将你俩扯出枯死。”
“知道啦,知道啦,杜栖梧好烦!”
吹熄灯烛前,杜栖梧忆起今日晚起缘由,不由得出声警告,得到首肯回复后方才彻底睡下。
雨声滴滴答答打了一整夜,杜栖梧睡得不怎么安稳,天方蒙蒙亮时就翻身起了。挑了身碧色的轻衫换上,洗漱完化妆尚在描眉时便听见外面走廊里闹哄哄的。
她搁下螺眉黛,起身推门,就看见几乎所有人都趴在二楼围栏边向下张望看热闹,还三两成群悉悉索索地议论。
“怎么了这是?”杜栖梧行至围栏,边瞧楼下边问旁边看得正起劲儿的青姐。
青姐朝她招招手,杜栖梧从善如流地俯身贴近青姐,只听青姐贴在他耳畔悄声道:“楼下来了好几个官爷,说是刘大人昨夜自缢在家中了,要带我们馆里几个人过去查,姑姑刚下去和官爷打理去了。”
杜栖梧顷刻转首去看青姐:“刘纯死了?”
要大命!她本就紧缺的二货大钱袋子这就少了一个!
青姐当即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细声不满道:“你小声点!我也是刚被姑姑赶上楼时多长了下耳朵听见的,听得也不太扎实,你喊那么大声是生怕官爷听不见是吧?”
“可是刘纯不是前儿晚上才来过吗?”杜栖梧从惊异中脱离出来,声量放低,“我瞧他那色迷心窍的样子不像是要上赶着要去死的啊。”
青姐翻了个白眼:“谁知道呢?死了也好,省得一天到晚来馆里折腾你我。”
杜栖梧皱眉,没接着青姐的话继续往下。
她盯着下面大厅里几位身着鸦青绣纹袍的官爷,心思陡然流转。
钱财先放在一边,刘纯前天晚上才来纠缠过她被打了出去,走前还被唾骂早点死去,昨夜便不明不白自缢于家,作为前日里与刘纯接触尚多的人,这面上看去她是如何都脱不了干系。这些官爷找上门来,大抵是来带她走去问话的。
至于何姑不告知她下楼,刻意拖着,想是因她是红鸢馆打出名声去的头牌,要是光天下日之下被押走,难免会对红鸢馆的生意造成不小的打击。
不过说起来正好,还可以试试能不能从他这个自挂东南枝的二货钱袋子手里再捞最后一笔。
大楚建国以来重律法治国,故当朝历律中规定,凡是协助官府破案之人皆可结案后于官府处依法领取赏银,赏银份量按协助程度来算。
这有钱拿的事儿杜栖梧个大财迷不上赶着就不是杜栖梧了。
杜栖梧最初出名并非全然依靠倾城容貌,还有部分缘由是靠协助官府破案。
最著名的是有个官府纠察了好几年都没结论的悬案,杜栖梧一出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