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挽起,倒是一身仙风道骨,他手里拿着拂尘,肩上戴着褡裢,褡裢沉甸甸的,似乎是装了不少东西。
而他的身后,有一身穿深绿色道袍之人,身形瘦弱,头上戴着黑色帷帽,同样一手手持白色拂尘,一手拿着一个浅色包袱。
若虚的目光在那深绿色身影上扫了一眼,他低笑对着那人行礼:“师侄,你也是慢走。”
那人弯腰行了个道礼,手指纤细无比,格外白皙。
二人转身,一同走上了下山的路。
下山的路不算崎岖,玄冥走在前面,背影潇洒,而跟在他身后的人却步履缓慢,一行一步都格外小心。
“此去下山回京,势必要遇见一些人一些事,你可想好?”玄冥扬了扬拂尘,笑道。
“自然。”身后之人的声音虽然低低的,可是细听之下,依旧辩得是一个女声。
“你的身体才将养好不久,万事不可劳心动气,方得寿命长久,依老夫看,其实你还是更适合在这三清观里待着最好,又何须随我跑这一趟,你也知道的,如今陛下年事已高,宫中风云诡谲,无论是齐王,还是恪王,又或者是后起之秀贤王,他们势必都是要有一番斗争的。你随老夫去,定然会受到牵连。”玄冥又道。
“宫中之事,我不太懂。只是离京甚久,想念父母兄姊,所以想回去看看。”帷帽之下,那张白皙清冷的面容,不是简知又是谁呢?她眉眼里波澜不惊,深色瞳孔如同一汪寒泉。
“是吗?”玄冥回头,似笑非笑,“那老夫也可给你父兄修书一封,让他们到三清观中来见你就是。”
简知不说话了,帷帽下的面容朦胧不清。
玄冥看她不语,又道:“还是为他?”
简知沉默。
玄冥深深叹气:“早知他会与你闹成这般,老夫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把同心蛊的雌蛊种在他身上。”
简知依旧不语,她沉默地往前下山。
当初她命悬一线,差点就一命呜呼了,还是亓夫人求到若虚那里,拖他请见玄冥一面,只为了救她一命。
当天晚上,玄冥就来了,他的一颗转魂胆,的确让简知好了许多,可是她心瓣始终有缺,需要将养,否则终究还是短命之相。
那时候,玄冥看见了她手腕上的伤口,又见她神容憔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叹息一声,他问她:“我可救你一命,只是条件是,你须得跟我走,你可愿意?”
她已经快没命可活,又哪里会不愿意呢?
于是第二天早上,她就摈弃了世俗,留下了一封绝尘书,然后就随玄冥离了京,上了山,静下心来,休生养息。这一养,就是两年。
两年以来,对外,她是一个出家修道,云游四方的道人了,而对她自己而言,更多的就是调养生息,恢复身体,养精蓄锐,等待着事情发展。
虽然玄冥已经尽力调养她的身体,也开了不少好药方,就连若虚也帮了不少忙,可是她终究因为心脏不全,气血盛亏,这身体还是渐渐枯瘦孱弱了下来,变成如今这般风一吹就要病倒的病秧子。
若说唯一的幸事,那大概就是她还活着,不用换身体,省去了这一个麻烦。
玄冥看她又这般不吭声,他跟在后面颇为无奈:“老夫也是算到他和你之间有孽缘一场,他的命数皆系于你身,你的劫数也可以因他而改变。老夫想着若是你们之间能成,那也是美事一桩,老夫也算做个顺水人情,成就一段姻缘。老夫哪里会想到,他那个人竟然会是这般模样,不仅擅自查了那巫医之法来解你蛊毒,害你失血过度,竟然还逼迫于你……”
“师父。”简知站住脚步,她淡淡开口,“都过去了,多说无益。”
玄冥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不悦,他沉了口气:“云沫,为师也是为了你好。”
云沫,是简知的道号。
老头子就是爱这样,严肃了称为师,平常又称老夫。
“你这一去,势必要和他再相见,你若不愿见他,大可留在这山上,也少添纷扰。”玄冥说。
简知又继续迈开步子:“师父,你也说了,我和他之间是孽缘一场。既然如此,那我就下山,亲手斩断这孽缘。”
玄冥看着她的背影,他长叹一声,这孽缘,又如何能够轻易斩断呢?
只怕是剪不断,理还乱,纷纷扰扰,一团乱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