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的期间,江月宜探到了沙匪各据点的位置,还画下了地形图隐蔽地传递出去。
然而这份地形图途中被人掉包,还送到了坐镇后方的宗政明瑜的手上,他带上两队军马去清剿最近的一处据点。
更换过的地图上确实有这么个据点,但这据点情况复杂,敌人并非只有沙匪,还有当地饱受折磨的民众。
王义钏那时在另一个地方监守,等他听到下属汇报的信息时,宗政明瑜已下落不明。
收到王义钏的书信后,江月宜只身一人溜出去,赶到了宗政明瑜最后出现的地点。
江月宜是在一处洞穴里找到他们,宗政明瑜被士兵们保护得很好,但二十人的军队只剩下了五人。
宗政明瑜见到她的时候自责不已,可撤退之事迫在眉睫,江月宜没功夫开导他,迅速定下了回营的计划。
十六岁的江月宜终究还是年轻,以为只要猜对对方手里握着什么棋子就行,却不知道棋子并非是执棋者意志绝对的化身。
她并不是在与一个人对决,这棋盘上的每一颗棋子背后都是一个人的意识,这棋局里有多少棋子便有多少种想法在萌发,便会有多少人与她对弈。
包括执棋者本人。
在这盘棋里,她漠视了宗政明瑜的恻隐之心和愧疚之情,使得本该领先一步的棋子被对手吞并。
归其根本,是她没有正视自己的想法和情感,她对宗政明瑜的贸然行动是有意见的,更因为那死去的十几个士兵对他言语冷淡,对他内心的不安和自责视而不见。
宗政明瑜为救下沙匪刀下的孩童,用自己的身躯接下了那致命的一刀,只见他留着血的嘴唇无力地张开。
“…快走”
这句话既是对着被救下的孩子说,也是对着她说。
后来的江月宜偶尔会想起那一幕,她没有认为宗政明瑜的死是她的错,但也不认为与她无关。
仔细回想,那一天他救下的孩子年龄与宗政明珠相仿,而且那孩子性命攸关之时口里一直哭喊着爹爹,想必是这些巧合的因素混在一起,才让宗政明瑜不假思索地挺身而出。
只是啊,她没想到宗政明琮一点丧子之痛也没有,反而借此为宗政明珠谋求封赏。
现下,宗政明琮在她面前提这件陈年旧事又是为了宗政明珠,实在不叫人认为他们爷孙俩感情深厚。
江月宜目光一凝,一改先前的语气。
“宰相大人今夜是想和下官讨要人命吗?”
嘴边的弧度渐渐松动,眼底开始冒着寒光。
“只是,下官不喜欢欠人情,更不喜欢被人架着还人情。大人方才的那些话,下官就当没听着。”
宗政明琮表面上挂着三分感慨七分悲伤,却能感觉到他底下掩盖不住的愉悦和得意。
“老朽都明白,江副都是有心之人,更是有情有义之辈。如此,老朽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落地了。”
江月宜想着估计要坑上一把纪允了。“大理寺人丁稀少,比不得人才济济的监察司,宰相大人若想早日安心,还得亲自体恤一番才是。”
“本相作为百官之首,自是要体恤众多官员的不易。”
随着最后的话音落下,两人心照不宣地结束了今夜的话题。
等百伶送完人后回到她跟前,江月宜才再次开口说,“今夜我要出去一趟,明早直接入宫上朝。你们一切照旧,不必等我回来。”
百伶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行礼答道:“是。”
江月宜披上夜行的斗篷,骑上马匹极速行驶在前往大理寺的路上。
时不待人,为了更早找到背后之人,她必须抓住每一个时机,尽量抢在对方下手之前从更多棋子手里获得有用的信息和情报。
只要是在棋盘上的,哪怕是对手的棋子她也是可以利用的。虽不清楚宗政明琮二人在对方手上发挥的作用大不大,可要是有一丝为她操纵的可能性存在,她自然是不可能错过的。
毕竟,她已经藏身其中,作为江月宜棋局里第一枚也是最后一枚棋子,势必要下出令对手都意想不到的奇招。
入局,是为了更好的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