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吞下药丸,缓缓背转身去,静静跪在地上,拉下自己的半边衣襟。
九重天上四季如春,这却是最冷的一天。风伴着冰雪的寒意吹到裸|露的肌肤上,让她浑身微微颤栗。即使是背着神君,她也仿佛能感觉到神君默默注视的目光。
她叹息一声,说道:“神君可看见了我的背上,此时定显现了梨花胎记。我幼年时,义父施法隐去了我族人都有的胎记,又封印了我的灵力,为的是不让天庭发现我的踪迹。只不过神君法力无边,怕是一眼便看破了我义父的障眼术,早就猜到,我的大名,叫沧离惠。我娘,便是沧离族的圣女沧离玥。”
良久,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半边身体裸露在外着实是冷,只是她没等来神君的只言片语。连她提及她娘的大名,神君似乎也无半分感触。她被失望淹没,眼泪几乎要涌上来。只是这一刻,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神君的手指有些热,轻轻替她拉上衣襟。
她一激动,反身扑过去抱住神君的腿,抬头道:“我敬爱神君,正因为神君爱憎分明,是个有真性情的神。是非曲直,神君心里皆有自己的决断,绝不会因所谓天规天条便罔顾对错。我不明白,为何这次神君却不问对错,执意要重罚御阳?”
“你不明白为何?”神君反问,居高临下望着她,眉间耸动,神色难明,只是转瞬他又背过身去道:“他生为泓越族人,本该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竟还敢诱惑你替他炼制禁器。本神君只罚他回畜生道已经十分宽容。”
神君背对着她,她看不出神君在想些什么,只好对着他的背影大声辩解:“可一切皆是我的主意。我帮他在天玄阁偷的禁书,鼓动他造禁器,那炼法器的金鼎是我从金石宫偷拿的。神君比谁都明了,只有我的灵力能催动那只金鼎,御阳根本不会制法器,炼制禁器的从头到尾都是我!”
神君这才骤然回过身来,神色突然锋利起来,对她厉声道:“你可知私制禁器是要挨天雷的重罪?你的灵力有多少,你可知你挨得住几下天雷?只怕一下就能叫你魂飞魄散。不错,炼禁器的是你,若是天雷劈下来,也劈在你头上。他的灵力远强于你,你怎知他到底会不会制法器?从头到尾,他不过是利用你罢了,你难道看不出来?”
“你又怎知他在利用我?不过是神君看他不顺眼,无端指责罢了。”她这一下子也怒火上窜,抬头直视神君,反驳道:“是我自愿助他,他有何错?御阳不过是生为泓越族人,有何错?他想救自己的亲人于水火之中,有何错?为何他便要堕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因我沧离族的叛乱,便要不相干的泓越族人世世代代受罚,是何道理?若说有错,皆是我沧离族的错,我不能为他做别的,只有这些,天雷要劈就劈,我甘愿。神君若要追究,不如先杀了我!”
天顶轰隆隆传来雷声滚滚,窗外忽然狂风大作,方才无声飘落的雪花,此刻如天顶漏了个洞似的骤然倾倒下来。
她每说一句,神君的目光便冷却一分,只是她本就是个认死理的人,既然开了头,一股情绪冲上心头,再也止不住。直到她说出最后那一句,神君目光凌厉如利刃,嘴边却忽然扬起一个冷笑。“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俯下身来,一手捏住她的下颌。
窗外风声鹤唳,大雪纷飞,雪密得一时间让人看不清任何景物。神君的目光幽深,神色看不出任何波动,手却竟然有几分颤抖,只听他的声音狠狠道:“很好,已经学会以死相逼,要挟本神君了。那我告诉你,若你敢死,我便将他泓越族每一头畜生都挫骨扬灰,每一缕魂魄都投进三味真火中去永世煎熬,万万年都不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