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陪善擇來武試會場,現在文雨澤、武德則、文興責都在,真的是文武百官都得到場,各家各戶也都陪著自己的小伙子來,彷彿大型運動會,把校場擠得水洩不通。
我的馬車在校場門口被攔下了,旁邊排了一輛輛馬車,看來世家子弟也來了不少,有種登機前,行李箱排排站的即視感。我掀起簾子,門口的小兵立刻喊:「下車,磨磨蹭蹭什麼!」
老一點的兵看到我,從後頭給小兵一個爆栗,然後大喊:「嫂子好。」接著門口所有被盤查的人,和正在排查的兵都在看我,我又被請回馬車,然後老兵領著車伕,車直直開到首鎮的車旁邊,還好沒把瑜帶來,他去南方了,親自去搞定據點,以白老闆的身份在南方建立自己的勢力。
如果善擇武試考上了,以後朝廷就不是文武三,是文武四,癸巳政變死了很多人,凌帝把異己都清除殆盡,現在的官員數量是先皇在世時的1/3,這些死亡打擊了世家,剛好留下了空缺給平民。
凌帝當太子時不受寵,當初見風使舵的世家不在少數,雖然我常常懟凌帝,但我幫著洗錢、籌錢,早就被視為他的人,所以當初二皇子派人刺殺首鎮時,人資小姐姐說不定就是第二目標,那天怎樣都無法全身而退。
皇上和首鎮都坐在棚子裡,我一到就被領著坐到首鎮旁邊,癸巳政變前我們三個人也常這樣一塊坐著,喔,不是我們,是人資小姐姐,但我實在太感慨了,忍不住說了一句:「好久沒這樣三個人坐在一塊了。」
凌帝原本拿著酒杯,他看向我:「就是說嘛,我們三個人這樣一輩子不是很好嗎?你倆永遠不要離開我身邊,我對這輩子就滿意了。」
我看向凌帝,忍不住鼻酸,我哪裡不知道凌帝的執念是什麼?癸巳政變他是被迫篡位的,先皇默許下二皇子動手,從首鎮到我都被刺殺,凌帝在宮裡也是浴血抵抗,直至首鎮帶兵衝進宮裡救他。
他這一生都在祈求先皇看看他、愛他,但他就是個受虐兒,所有受虐兒童有的問題他一樣不落,他不敢自己睡覺,旁邊得有至少兩個人值夜,有人語聲他才能睡得好,懷疑自己存在的意義和價值,害怕被拋棄,所以亟欲拋棄所有人,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
我鼻酸不只是因為他,更是因為我教書這麼多年,遇到的受虐兒童太多了,他們既想逃又不敢走,愛著傷害他們的人,求生的本能又驅使他們離開,總在自我掙扎中割裂成好幾塊,最後碎成渣渣。
而且他們有的看起來太正常,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但他們有一種過度開朗的偽裝,有一次我看著一個孩子的笑容,當時只有我們倆,我就開口說:「是媽媽還是爸爸?」
他看著我,還在否認:「沒有啊,他們對我都很好。」一般人不會聽懂這句話,只有受虐兒才知道什麼意思。
「你騙不了我,只能騙看不見的人,你笑的時候,臉上滿滿的痛苦,看不見除非我眼瞎了。傷口在看不到的地方嗎?」他拉起袖子,拉高褲管,都是咬痕。
「是我媽媽,你怎麼知道的?我掩飾得很好。」然後就淚崩了。「為什麼這麼多人都看不到,你卻馬上就知道了?」
我心如明鏡,很多事情我都看得到,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何總能一眼看懂。許多人對許多事是視而未見的,但我只消一眼,就什麼都看懂了。
「要通報嗎?」我問,雖然我知道結果。
「不要,如果我乖一點就不會惹媽媽生氣了。」果然都同個說法。
「你乖一點,她還是會生氣,問題不在你身上,你再大聲也沒辦法讓一個假裝耳聾的人回應你。」
「我還是很愛她,我不想要通報。」拉下褲管、整理好袖子,他看著我,笑了笑。
男孩比女孩的處境要好。「不願意、不勉強的。以後再嚴重一些就要跟我說。」以現行的法律和規定,能做的真的好少,若孩子不願意,我們甚至不能去拉開衣服檢查,剝奪親權也不是孩子要的,而且剝奪親權的路太難,多數的孩子會跟著施虐人回家。
他們會一直努力得到愛,直到心灰意冷或其中一方死亡,有一種比較幸福的可能,他們在外面有自己的家和家人,凌帝想要的就是這樣的世界,一個首鎮和我都在他身邊的世界。首鎮如兄如父,我則是那個白目又總跟他拌嘴的妹妹。
凌帝和首鎮見我含淚,自然不知道我腦子裡轉些什麼,首鎮就伸出左手把我攏到他肩膀上,手輕輕拍拍我的頭。凌帝笑了笑:「傻子,哭什麼,以後你想坐在一塊就坐在一塊,我之前擺皇帝的架子,是我不對,我就太生氣你想離開了。」
「你對我這麼壞,我不離開才是智障白癡。」我回懟,其實我不習慣他們的相處模式,因為我根本就不是人資小姐姐。
「我以後會正常一點的,你也不要再賭氣了,我們三個人都還活著,這樣就是最好的結果了。」人資小姐姐早就死了,你們回不去三個人了,但我不能講。
校場上大家都就位了,眾人都看著台上,我坐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