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只有刚刚经历过丧妻之痛的人,才会说出祝人安康这样的话。
就像洛云澜送人棺材一样古怪。
店内之事平息,方槿汐从前面回来。
“小姐,客人走了,按着您的吩咐,没收银子。”
洛云澜点头,她将目光从远处抽离回来,正巧那棺材被十几个家丁从寿材铺抬出来,正经过她眼下。
日头正媚,那金丝楠木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柔柔金光。
上面刻画的靛蓝色翠鸟和缠枝忍冬浮雕纹样更是清晰可见。
那是洛云澜当年为自己挑选的花纹。
翠鸟代表自由,忍冬象征永生。
如今她将这一切祝福皆送给那位素未谋面的亡夫人,希望她下一世可以获得自由和重生。
洛云澜颇有些感慨,“当年这棺材救了我一命,如今又换得一位相同遭遇妇人身后世的体面,也算直了。”
回忆当年,方槿汐也有些感叹:“是啊,当初小姐临盆,惊心动魄,险象环生,多少回老奴当真以为您会像先夫人那样,就这么去了,多亏您提前为自己冲寿,才大难不死,保住了性命。”
当初洛云澜生二女儿时,胎横难产,产婆用尽各种办法才将胎位顺过来,她撕心裂肺的疼了两天一夜,好不容易将孩子生下来,却又血崩。
就和她母亲当年难产亡故时一模一样。
许是有母亲的例子在,洛云澜产二女儿前得知是横胎,便冥冥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才为自己备了棺材冲寿喜。
说是冲寿喜,实则洛云澜也有自己的私心,若她真像母亲那样没能过生产这一关,她按着自己喜好,提前为自己备好了后事,也不至于后人为此手忙脚乱,她也可走得体面些。
方槿汐感叹:“只是没想到时隔一年,这口棺材最终还是用给了一位同样难产的妇人身上。”
女子生来要承受生育之苦的同时,还要面对生产时所带来的风险。
运气好,母子平安,运气不好,便是以一命换一命,再倒霉些就是一尸两命。
可女人豁出性命生下的孩子,到了男人那里却还要有好有坏,有重男轻女之分。
那厚重奢华的金丝楠木棺材已被抬得,缓缓消失在了洛云澜的视线中。
她收回视线,眼中是看淡世俗的淡漠目光:“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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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九月,方才还晴朗的天,这功夫忽然降了雨。
就像洛云澜的父亲洛弘突然叫她回家一样,意外的让人猝不及防。
马车缓缓停在镇国公府门前,丫鬟灵犀先跳下马车,拿着油纸伞为洛云澜撑伞。
雨势很大,拍打在油纸伞上,发出“啪嗒啪嗒”的水珠声。
被雨水沁透的地面上生出了一个个小坑洼,行路便有些不便。
洛云澜尽量避开存水处,免得弄湿鞋袜。
她止步在青石台阶前,望着面前高大显赫的镇国公府门庭,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疏离感提醒着她。
她已经很久未曾踏足过这个家了。
而在此前的十年,她虽住在这,却从未将这里看做过,是她的家。
洛云澜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如临大敌般径自向台阶踏去。
此时镇国公洛弘已经在前厅等候她多时了。
久未谋面的父亲,见到女儿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不是问候,而是生冷的质问。
“沈节说,你要与他和离?”
秋雨寒凉,即便撑了伞过来,可肩膀和后背还是在路上被雨水淋湿。
冷风趁机而入,这一路上,洛云澜被吹了个刺骨。
可身为父亲的洛弘丝毫没有注意到冷得隐隐颤抖的女儿,只顾问着他想知道的事。
洛云澜早已猜到是沈节告了状,她大方承认:“是,我是要和沈节和离。”
洛弘绷着脸,怒意明显,“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胡闹什么?”
洛云澜咬唇替自己争辩:“我没胡闹!”
她就知道父亲是偏袒沈节的。
果然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她。
“不过您要认为我是在胡闹,您就这么认为吧,反正我也改变不了您的想法。”
洛云澜性子倔,又是个有主意的,一句句顶着洛弘,不肯服软。
洛弘了解女儿的性格,吃软不吃硬。
你强,她比你还强,要想解决问题,绝对不能硬着来,要柔和下来,顺毛捋。
他憋了一腔怒气,只得压低嗓子,转为劝说。
“云澜,你看你伤了身不能生育,单这一条就已犯了七出,沈节顾念夫妻情分,没休妻只是娶平妻,已是重情重义之人,你该知足,为妻要有容人之量。”
“再说你和离后去哪?欢儿和若儿你不管了吗?你舍得让她们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