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从过去的记忆回过神,何念身体还有些僵住。
她感觉很奇怪,自己早就不是幼童了,那次后,父亲也没有再关着她让她跪着听训,但她就是记得分明。
察觉到什么,何念一抬头,发现近处竟多出几道黑影,最近她的那道黑影还动作几乎一致地看影壁。
“七妹,这么黑的天,你看什么?”
那黑影会出声,何念下意识就往旁侧退,忘记旁边的地上有个种着桂花的陶泥花盆。
何绛拉的动作还是慢了,更想不到这一下让她跌到地上,吓得香雪赶紧扶她起来:“姑娘?”
丫鬟不够有力,扶着人也摇摇晃晃,何绛让人提灯来,自己又给搭了把手,给她撑好站稳:“实在是对不住,你怎么样?”他没想吓人,在这都站许久了,也不知她为何这么入神。
“痛,”何念冷汗下来,脑子发懵,“想吐。”
“那你缓缓……”何绛猜她约莫是扭到或者崴到,便还是继续撑着她。
见此,机灵点的下人跑去叫大夫了。
等何念缓过神来,围着看的下人还不少,她开口让他们散去。
“我没事了。”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没动,何绛道:“能走吗,我们一道进去等大夫。”这里也没地方坐。
“我试试,”不用香雪跟何绛扶,何念自己能站好。况且没先前痛,也能慢慢走。她走了几步让何绛看,不想让他一道作陪,“你回吧,我得等人。大夫来了,他自会给我看的。”
刚刚她就发现何绛一行人中,仆从小厮几乎人手一个鼓囊囊的束口大麻袋,袋子鼓鼓动着。
还有个人戴着面具站在影壁一角,她看了下,对那人的身形也无印象。
他提的麻袋是其他人的两倍大,袋子结结实实地往下坠。而且纵是重地厉害,那人依旧身形笔直,单手拎着,似乎里头的东西轻若无物。
是个练家子。应该是何绛的客人。
“我闲着也是闲着,陪你一道等无妨的。不过是打了些野味,得让人尽快收拾放好,不然味道冲,”何绛没往后边看,道了声阿元,“你们先把东西拿进我院子,先散散味。”
那个戴面具的人跟几个小厮动身进去。
等人都走没影了,何念才道:“现如今,四哥的院子还开小厨房么?”
整个何府的吃食都是一个厨房里的,便是老夫人也没有另开,何绛一笑:“就知道瞒不住你……这不是赶巧么今日在山上打猎碰着殿下,他给我派活了。”
生辰纲的事已了,但何绛与邹羡却是生了隔阂,他年轻气盛,家世不低,又不是只能指着邹羡重用自己。他是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掏心掏肺了,也不打算回去。
大伯父找了他一次,知道他的想法,倒是没大教训他,只让他别后悔。
何绛知道很难,离了邹羡,先前的功也不好作数,他只能另找路子。
邹羡毕竟是邹羡,何绛要彻底走脱干净,还想在这都城做事,免不了受他的人的掣肘。
碰壁多了,何绛越发觉得没意思,就想能不能往南边去。那里照样能参军。宸王崔柏君便是在南境多年,若是能得到他的举荐信,至少南边军能找人带带他,不会让他从小卒做起重新摸瞎。
可他多方打听,发现宸王的路也不好走。
密信没了,他好像也没了价值,找人都不知道往哪找去。宸王府戒备森严,无法靠近,宸王本人除了上朝,似乎也神出鬼没,听闻他手下的人有时都不知道他在哪。
接二连三的,何绛甚至想过完春日宴,再陪母亲吃吃饭说说话,哪天他就套匹马往南边去,一个人从头开始也快意。
不料今日就让他碰上了崔柏君。
香雪在近处提着灯笼,何念看着那灯笼,还在想刚刚那个麻袋透的大致形状,轻声道:“里头装着人?”
她的声音不大,足够何绛听清了,一时脸色都精彩了,久久才憋出几个字:“莫乱猜多想。”
这般猜测的话,他也没否认。
何念的想法根本止不住。
虽然何绛没细说,可他此前也是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听闻为他从军的事,三叔母经常求神拜佛,常年茹素身子不好只能卧床养着,一年年地就这么熬着。
何念忘不了望江楼的厮杀,何绛跟崔柏君也是如履薄冰,得时时警醒。
这些,何绛自己必然是清楚的。
于是与这个四哥,她只能叹道:“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藏,命最金贵了。”
灯笼是暖黄的灯笼纸,蜡烛往外透着幽幽的光,想到什么,何绛神色黯了下去:“这话阿渺也说过。”
命最金贵。
都是命,他的命金贵,别人的命也金贵。可总要有人将命舍出去。
之前剿匪,军中与犯边的那些小国打仗,临行前总有人整宿整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