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空纯洁碧洗,虽然依旧寒冷彻骨,但风却有了暖意,只是不太明显。
三珍阁后堂。
冯玉臻正和掌柜张崇春商量着如何处理绣裁那匹罕见的月华锦。
再过七八日便是九公主的赏花宴,说是赏花宴,其实也是生辰宴,这一日九公主将会广请上京的闺秀千金前来参宴。
九公主的生母是冠绝后宫的杨妃娘娘,杨妃只她一个女儿,自然是极尽宠爱。
前世,九公主举办生辰宴前,大嫂苏氏“好心”指点,说九公主特别喜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初来上京,要是能得到九公主的青睐再好不过。
殊不知,九公主最厌读书写字,更厌恶他人在自己面前卖弄学识。
为此,冯玉臻特意在市面上搜寻买来的名贵字画,在九公主看来无异于打脸,嘲弄自己学识低下,品鉴不来水墨丹青。
九公主当即拉下脸色,随后整个宴席因为冯玉臻的“不知礼数”而气氛低靡。
也有少数聚在一起嘲笑讨论冯玉臻惹怒九公主后的下场。
自己要在京中贵女圈中站稳脚跟,九公主这一环必须要走好。
将月华锦在桌上摊开,冯玉臻想了瞬,缓声道:“比照我的身量略微做小一点,照着目前最时兴的样式做一套裙装,多余的布料,用上好毛料,缝制一个配套的手捂。”
身为皇室公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月华锦虽不及黄金玉器贵重,但胜在巧妙,秀艺市面罕见,让人眼前一亮。
两人刚拿着图册将大小、款式这些敲定下来,不妨却听到前面传来女子和店里伙计的争执声。
张掌柜站起身,“少东家在此等候,我去看看。”
本以为只是件小事,很快就处理好。
冯玉臻静候了会儿,张掌柜却进来告知,外面那名女子想见她。
冯玉臻有些意外。
这名女子叫明月,是从魏蜀边境逃乱来到上京,她还有一个妹妹,姐妹俩来到上京本欲找点事情做,在此安定下来。
不曾想妹妹一个月前染上风寒,刚开始只以为是小病,抓两幅药吃吃就好了,不想这病却越拖越严重。
明月为了抵房钱,还有给妹妹治病,就做了些绢帕去铺子里问收不收,第一家去的就是三珍阁。
孙荣见明月绣功了得,就说她做多少,店里就收多少,最好做大件的,只有一点要求,绣品只能供给三珍阁,还让明月签了协议。
可孙荣却在协议里对价格压到底线,明月初来上京,并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又急用钱便答应了。
看着女子憔悴却难掩白净姿容的样子,冯玉臻闹钟陡然串联起前几日从三珍阁跑出经过马车的那位女子,她哑然:“那月华锦便是出自于你手?”
虽然是问句,语气却带着几分笃定。
明月先是点点头,双手困窘地攥紧,祈求道:“夫人可否先支我些银两,我妹妹病的很重,需要请郎中抓药,布料等织好我立马送过来。”
明月不知孙荣对外将月华锦以八十两出售,可却以五两银子从自己手中买下,美其名曰提供了原料,又说月华锦第一次进入市场恐怕不好售卖,将价格一压再压。
五两银子对于明月妹妹的病情如杯水车薪,不过两三日便花完了。
明月没得法子,便想来求求孙掌柜,预支下次的工钱好解燃眉之急,不想店里的伙计却告诉她孙荣已经辞去掌柜职务,现下管事的是张掌柜。
可一月前张崇春已经去了祥云斋,并不知道这回事,听到女子的请求便有些犯难,只好请来冯玉臻。
了解明月的情况和诉求,冯玉臻没有犹豫地将身上带着的十几两银子一并交给她,并吩咐店中伙计去请城中医术高明的郎中。
冯玉臻柔声嘱咐道:“若有难处可来三珍阁寻我,我若不在,可以让店中掌柜伙计代为转述。”
仅一面之缘的夫人愿意出手相助。
明月先是一愣,旋即眼眶含泪,不住地弯腰低头道谢:“夫人的大恩大德,我们姐妹俩铭记于心,日后定会报答夫人。”
冯玉臻赶忙扶起她,道:“你妹妹的病要紧。”
目送明月焦急离开的背影,前两日碰到段明月正是她第一次来三珍阁送月华锦的时候。
前世,她并不知道段家姐妹的事情,也从未见过月华锦。
按照明月和孙荣签订的条约,她的绣品只能卖给三珍阁,照着月华锦的品色和绣艺应当在京中贵女中引起轰动才是,可前世月华锦没有大肆流行,店里唯一的月华锦不知去向,不知道被谁买了去。
唯一的可能便是段明月没有再来卖绣品,至于为什么?应当和她妹妹有关。
这一世会改变吗?
吏部衙署位于城北的朱雀街。
午时,劳累了半日的官员们陆陆续续结伴往官舍饭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