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衍一族祖上本是江湖杂技起家,前朝时族人中出了个好学不倦的秀才,又恰逢饥荒时节,族人便替秀才捐了个官,自此发迹荣耀至今。闵元本来对此言论一直将信将疑,直到见了公主才相信此言不虚。睦氏祖宗的血脉,弯弯绕绕了这么多年,终于在公主身上再次苏醒。
江湖杂技如快刀劈胸,二指碎石,她看一遍便能铭记在心。稍加训练,就能表演,一招一式很是有几分样子,每次临幸闵元府中,公主的表演总能引得阖府喝采。
闵元快步走向府中,见园中已聚齐了府中小厮和婢女,众人正兴高采烈齐齐看着正中表演的公主,叫好声一声高过一声。
园中摆满了不知被公主从哪儿剿来的各式兵器,本朝清河公主睦衍同母胞妹睦姿就在正中间舞刀弄枪。一阵表演完毕,她意犹未尽,兴致冲冲地又埋首在兵器堆里左挑右选,目光忽定,从中掏了几个飞镖出来。
公主打量着手上的飞镖,神情忿忿:“母后说我小孩子家,眼睛不好使、眼力不准。”向大家扬了扬手中的飞镖:“这个玩意儿我从未使过,今天我就使使。好叫母后知道,我哪怕是小孩子家,眼力也是准的!”
言毕信手指了园中一小厮道:“将他绑在木桩上,让大家见识见识本公主的风采!”小厮们齐声答应,一拥而上。
被挑中的小厮还在挣扎,其他人一面绑,一面幸灾乐祸:“你可真是好造化,还能得到公主殿下的垂爱,简直羡煞我等!”不由分说,将小厮绑在了一根园中木桩上。
小厮颤声说道:“殿下,小人三代单传,要是殿下误伤了小人命根,小人这辈子怕是讨不到老婆了。还请公主殿下垂怜,放了小人。”
公主笑眯眯道:“这有何难?你若能扛住,本宫就将贴身婢女如画许配给你为妻,以后我来你们大人府上,你也不必一天十次扫我房前那小块地了,如何?”
婢女如画闻言,急忙用帕子捂住脸:“公主殿下!”红着脸跑开了。
小厮容光焕发地笑了,十分情愿地地绑在了柱子上。
公主摆好架势,目光凛凛,抬手甩出一飞镖,正中小厮头顶上方:“宜亭侯公子娇气无比,去年被一个雷吓得心悸生病,还是皇兄叫了太医才给治好。”
众人齐声喝彩:“好——!”
又将一飞镖钉在小厮左腋下:“李尚书公子,终日只知道摇头晃脑诵读腐书,是满朝皆知的书呆子!”
众人再次喝彩:“好——!”
又将一飞镖钉在小厮右腋下:“吕将军老来子更为可恶,仗着有几分姿色,满京城的小姑娘他都认了姐姐!简直品行不端,罪大恶极!”
众人接连喝采:“好!好!好!”
公主摘下眼罩,拍了拍手:“母后说我眼力太差,看人不准,你们看我眼力准不准!”
阖府立时高喊:“准!准!准!公主眼力独步天下!”
公主满意地笑了,闵元迎上去:“公主殿下驾到,请厅中宽坐。”
闵元引着睦姿到厅中,自己动手泡新近新进的茶叶,睦姿歪躺在榻上,四处一打量,感慨道:“还是闵元府上清净。”
闵元闻言泡茶的动作一顿,睦姿天真烂漫,向来生龙活虎,神采奕奕,她还是头一次见公主说出这样丧气的话。
闵元笑吟吟问道:“殿下遇见什么事了?语气这样不快?”
公主翻身坐起,叹了口气:“今日我跟母后提起,在宫外给我建座宅邸,母后却抓住话头,说等我嫁个夫君就给我建造府邸,张三李四地跟我提起好多人,分明就是不愿我搬出来。”
闵元不禁哑然,原来太后今日聒噪的不止她一个人,估计闵元前脚进宫,公主后脚就出宫了,太后办事真是紧凑讲效率。
闵元将泡好的茶递给她道:“公主还小,确实不必着急,且能配上我们公主的人那必是人中龙凤,自然是不易找见的。”
公主接过茶,呷了一口,接着道:“皇兄也忒不是东西,平日里也算疼我,今日却也帮着母后数落我!”
估计睦姿今日真是气极了,连皇帝不是东西这样的话都讲出来了。
闵元好言劝慰:“公主且宽住闵元府上,待过了几天,气自然消了。”笑了笑,“臣府上还进了许多书坊收过来的书,不知公主有无兴趣一览?”
闵元此话一出,公主脸上乌云顿时一散,双眼发亮道:“拿来我看!”
闵元府上本就留有公主的房间。闵元服侍睦姿吃饭,洗漱,直忙到半夜。
闵元铺设好床铺,对还在挑灯夜读的公主道:“公主,夜已深,请早些歇息吧。”
睦姿依依不舍地放下书,翻身上床,闵元帮公主腋好被角,忽又见她不知何时拿出来了一把精致短刀,刀身还镶嵌了一圈彩色珠宝,正拿在手里细细把玩。”
闵元心里不由无语,自己适才分明亲自给她宽下了衣袍,都没发现她身上哪处还藏了这样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