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竟然又是裴照。
顾月欢都要怀疑他有幽闭症了,总从暗处鬼一般钻出来。
她却好像已经习惯了他频频出其不意的登场,在工作场合,心反而比方才二人独处时镇定。
裴照的耳朵再灵,也不可能听见陈子秋刚才的胡言乱语。
“裴老师。”她向他点点头,又站至一边,要给他让路。
裴照也和她点了点头,语出惊人死不休:“顾导,我是来找你的。”
小王又瞪直了眼睛。
陈子秋只恨现在不能拿出手机打开群聊,爆出这个惊天大瓜——月姐和裴照搞上了!搞上了!
裴照对周围人夸张的反应浑然不觉,顾自说着:“现在有空吗,关于后续舞台,有些内容想和你聊聊。”
陈子秋兴奋极了,轻推了下顾月欢:“有有有,灯光这边我确认了,没问题的。月姐你去吧。”
顾月欢却读出了裴照的意思。
昨晚和早上她都落荒而逃,裴照想说什么都来不及,现下只能借着公事在众人眼前逮住她,让她不好推辞。
顾月欢无视陈子秋拿起手机啪啪啪敲字的那一幕,跟着裴照走了。
依旧一前一后的。
他穿着练功服,白色T恤烫得平整,顾月欢想,他大约很爱干净。早上穿的那一套因流汗,已经换过。
他领着她,沿棚边上那一圈黑色帐布走,黑灯瞎火,路上遇见人,谁都看不见谁。
她知道这是在避嫌,也愈加确定裴照不是要聊公事。
这一条暗道走到头,竟有一个顾月欢没见过的暗门。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裴照的个子高,略蹲了一下,头发擦过门顶,才走了出去。
门外是一条河,河对岸开着许多旧店。繁华的北京城,遗落的边缘便是这样寂寥又沉静。老人坐在窄小的门口,摇着扇子,屋檐盖下的阴凉恰好遮住她。几个小孩拿着冰棍跑进深巷的院子里,有拉三轮车的带着乘客自河边驶过。
裴照顿住脚步,炎炎夏日,他竟是朝河那边静静看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来。
“裴照老师喊我来,应该是不是要聊舞台吧。”顾月欢打开话题。
“顾导。”裴照点点头,“昨晚的事你应该能理解吧?”
他似乎是真的不相信顾月欢理解事情的能力,这让顾月欢觉得自己被轻视。
“裴照老师这是什么意思?我在圈子里待得时间也不短,水深水浅我也都知道。昨晚是我不够小心,也真的很感谢您搭救我。如果你是想问,我是不是主动投怀送抱,想争个位置或者资源,那我确认地告诉您,我不是。”
顾月欢咄咄逼人,完全不给裴照插话的机会:“如果您是担心我借此就以为,我得了您的青睐才为您所搭救,凭着这虚无的幻想就想傍上您,那我现在更明确地告诉您,我不是。我知道之前我对您有些误会,您也不怎么看得上我。但事实就是如此,我没什么多余的心思,今后也可以和裴照老师泾渭分明。只是辛苦您昨晚救我。之后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也只管来找我,我一定帮忙。”
太阳很大,顾月欢一口气说完,脸憋得有些红,分不清是太阳晒的还是什么。
说完她就有些懊恼。她分明直觉裴照对她纵有误会也无恶意,一定不是来找她对峙什么,却还是借着单独说话的机会,把之前的愤懑一吐为快,甚至昨夜的惊恐与生气撒在他身上。
而且以他的身份,又有什么是需要她帮忙的呢。
裴照看见她额间有汗,皱了皱眉,三眼并两语,吐出一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确实是想提醒你,以后这种事要千万小心,这里不是多干净的地方。我也想问你,昨晚回去没事吧,现在还怕吗。”他的声音本就好听,此时在热意之中,如一缕清风吹进耳中,竟让顾月欢听出几分诱哄的意味。
可裴照这人怎会对她温柔?果然他下句话便转道:“我救你,也并非我好心。是因这事也有我的责任。”
……
裴照的责任?
顾月欢想起换组的事。裴照既能让胡竞泽换组,与这事有关吗?又或者,胡竞泽是他的人,他没看牢他?
眼前错综复杂,只因她人在井底,微小看不见井外天。
“此前我无意知道,有人和胡竞泽推荐你,说……”他轻轻地咳了声,“说你这样的好搞定,味……好,背景普通不会反抗,以利诱你,你也能分分钟傍着杆子往上爬。”
烈日当头,顾月欢十分诡异地捕捉到他红了的耳尖,不明白他一个圈内大少爷在害羞什么。这情状却又不像装的。
“厚皮死猪还想尝我的味,小心我把他皮烫了鞭肉撒盐煎炒烹焖烤,网上谁骂他一句我送一条腊肉。”
裴照:……
好凶。
她黑发蜷曲,发尾在肩窝处绕了个圈。像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