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二年,凤祥宫。
“生了!生啦!恭喜娘娘,平安诞下嫡公主。”
“恭喜娘娘,娘娘万福,公主万福!”
偏殿的产阁里众人纷纷跪身贺喜。
而此时,床上的女子早已满身湿漉,额头的发丝凌乱的贴着苍白的脸颊,但是憔悴的精神里明显带着几分欣喜和几分轻松,听闻宫人道贺后再也支撑不住,力竭睡去。
门外,听闻喜讯的皇帝再也坐不住,从正殿匆匆赶来。
“陛下……陛下不可!产阁污晦……”随身的王公公和一众宫人亦步亦趋地跟着劝谏阻拦。
“起开,嫣儿为我启雍诞下嫡公主,如此丰功,怎是晦气,眼下,她正是需要朕的时候……”
凤祥宫年轻的太监总管松林闻声,立马从守着的偏殿门口小步跑过来,跪在皇帝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陛下万安!”松林问安后也不等着皇帝责问,便急切的说道:“陛下,奴才受娘娘嘱咐,给陛下带话,还请陛下稍安片刻……”
闻言,皇帝果然不再往前走,并很快在松林总管的话语中被劝住了,见他不再执意进产阁,四下的宫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等皇后从昏睡中醒来时,日已偏西。
虽是入了秋,可暑气依旧难熬,她已经从产阁被安置到了隔壁的暖房,宫人见她醒了便开始伺候着喝水,梳洗。
很快皇帝便抱着襁褓赶了过来,身边还亦步亦趋的跟着小太子。
“嫣儿。”
“母后。”
听着父子俩异口同声的呼唤,床上的女子灿然绽笑,眼里眉梢皆是幸福。
“嫣儿,朕为咱们的小公主拟了称号‘昭颐’,昭迎旦序,明辉皓颐,你觉得如何?”
“皇上拟的号,我觉得甚好,妾也希望她光明颐和,妾为她取的名字叫羲音,珉郎觉得如何?”
“甚好,羲倾日月,和光意遂,嫣儿这与朕的默契真是无人可比,连取名的想法都不谋而合。”
说罢年轻的帝后便相视而笑,边上的小太子已经见怪不怪了,开心的逗弄着妹妹。
屋内此刻并无宫人在旁叨扰,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这是昭颐从不曾记得过的场景。
后来的某一年,她给皇家一个刚刚喜得麟儿的姑姑去道贺时,看到这位姑姑与她的驸马一起抱着襁褓里的孩子逗弄,被那温馨的画面触动了好久。
殊不知,当时候艳羡的那一幕,她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拥有过了。
昭颐公主是在帝后及满朝文武的期盼下降生的,她的父亲身为皇帝,却是难得的痴情种,对她的母亲用情极深。她的母亲出生世家,与皇帝自幼青梅竹马,位极中宫多年,帝后感情一直琴瑟和鸣。
作为恩爱帝后嫡出的长女,昭颐自出生那日起便携万千宠爱于一身。
然,易经有云:日中则昃,月盈则食。
人也一样,盛极一时之下,必将要迎来些波折。
昭颐刚满四岁的时候,皇后便沉疴难愈,溘然长逝,满宫悲戚。
皇帝痛失所爱,长久的陷于悲痛之中不能自己。
每每见到与爱妻长相酷似的昭颐都是悲痛多过怜爱,久而久之,他便不怎么常见昭颐了,只是荣宠依旧。
昭颐就这样在他的极度纵容和娇宠之下,长成了一个性情乖张,刁蛮跋扈的天娇贵女。
上能金殿外痛骂当朝老臣,下能当街暴揍王公贵胄,宫内宫外几乎兴致上头时就要搅弄的天翻地覆。
伏宁殿里。
“皇兄,您一定要为您的皇侄做主啊,昭颐她实在是……过分啊!”
皇帝听这些耳朵都快起茧子的话,感觉脑袋嗡嗡的发涨。
“宣过御医了吗?让御医去瞧瞧吧,把宫里的那株百年血参带着,放心,朕肯定为你儿做主。”
待人告退后,他叹息着揉了揉眉心,王公公在边上贴心的沏好了茶端过去,对这种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
皇帝每日在伏宁殿里处理最多的就是对她这个宝贝女儿的弹劾折子,接见最多的也是来告他女儿状的苦主。
只是他每次都不痛不痒的派人训斥一番,又拨赏些御赐之物告慰这些苦主,便作罢了,惩戒最重的时候也不过是罚她几月禁足。
对昭颐来说,最没有威胁的是训斥,最怕的就是禁足,一旦禁足她就不能去找惠荣姑姑,这会让她很是煎熬。
若说满宫里昭颐最依赖人是谁?不是一母同胞的兄长,也不是见了她就满眼悲痛的皇帝爹,而是这位青春守寡后,被太后接回宫中的荣惠长公主。
荣惠长公主是皇帝的幼妹,当年未嫁时也是备受先皇和太后宠爱,后来更是千选万挑择驸马,带着极尽的荣光嫁出皇城。
没成想,美满不过几年,夫妻俩正值浓情蜜意之时,驸马便殁了,此后惠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