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走了出去。
待到晚一些的时候,他重又回到木香院,除了姜沅的卖身契,他手里还有一封遗令。
他把卖身契与遗令交还给姜沅的时候,明显看到她的眼中有泪水在打转。
他无声勾了勾唇角。
当初他将姜沅纳为妾室,既无婚书,也无酒宴,甚至连纳妾的成亲礼都没有,她就那样简简单单搬到木香院,成了他的妾室。
她性子乖顺,倒是从没说过什么,他也忙于公务,从未想及给她补上这些东西,直到最近娶正妻的事宜提上日程,他才发现,定亲成亲流程繁琐,而那些她该有的东西,她一样都没有过。
这遗令他早先几日就写好了,现在一并拿了过来。
战场上刀箭无眼,也许有朝一日他会先一步离开人世,只要有这遗令作保,她在将军府就可以安心抚养子女,踏实度日,庶子庶女也可以继承他的官职家财,可保一世无忧。
姜沅低头看着手中的卖身契,眼圈不禁红了。
那张卖身契上,还有自己当初被舅母逼着按下的手印,现在总算回到了她手中。
只是没想到得是,将军这么轻易就将卖身契还给了她,想必她这几年尽心侍奉,将军虽沉冷寡言,到底还是没有忽略她的苦劳。
不过,待翻过卖身契,看到下面的一页遗令时,姜沅长睫轻颤了颤,不可思议地看向将军。
裴元洵伸出大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低声道:“哭什么?把遗令收好。”
姜沅咬唇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裴元洵垂眸看着她因含泪而泛红的眼尾,喉结轻滚了滚,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微微俯下身。
还没等他靠近,院内突然响起脚步声。
姜沅回过神来,悄然拂开他的大掌,默默退后了几步。
来人是吉祥院的丫鬟慧儿,她着急地走到房内,福了福身道:“将军,二爷请您去一趟吉祥院。”
裴元洵拧起眉头,道:“何事?”
慧儿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只道:“二爷不让说,将军去了就知道了。”
裴元洵沉默片刻,对姜沅道:“我晚些时候再来。”
待他起身离开后,慧儿故意在木香院多留了一会儿。
她悄悄环顾一周,见这院里只有姜沅和芸儿两个人,便小声道:“姨娘,曼娘吞金自尽了!她这两日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也不吃饭,趁她的丫鬟不在,她就自尽了.......”
姜沅如遭雷击,呆怔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慧儿说完话便走了。
过了许久,姜沅回过神来,她扶着桌沿缓缓站起身来,片刻后,又像被抽干了力气似地跌坐在地上。
她终于明白了,那天曼娘来这里,说什么吃着补身体的药,其实是善意的谎言,她早已对一切都不再抱什么希望,那天她来木香院,是在同她道别。
姜沅定定地盯着地面,眼睛一眨,泪水不停地落了下来。
晚间,裴元洵去而复返。
待他到了正房,发现姜沅已躺在榻上睡着。
她紧闭着双眸,额发贴在鬓边,苍白的脸颊还有隐约的泪痕。
裴元洵沉默看着她,许久后,伸出大手,轻轻将她鬓边的乱发拨打耳后。
天亮时分,姜沅醒了过来。
她睁开眸子,发现将军和衣躺在她身侧。
她一动,他便醒了过来。
熹微晨光中,姜沅转眸看着他,轻声道:“将军怎么没回慎思院?”
裴元洵沉默一会儿,答非所问道:“元浚的妾室走了。”
过了会儿,姜沅的声音响起,她的嗓音很温婉,听起来抚慰人心:“也许,这对曼娘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裴元洵不置可否。
妾室死后不入祖坟,曼娘走了,元浚给她买了一口棺材,把埋到了大松山的山脚下,那里有一大片墓地,是无主尸骨的埋葬之处,离京都很远很远。
他倒不是在为曼娘惋惜什么,她因为不能生育便意欲轻生,本就不值得同情,那服侍不周的丫鬟,也已被打了二十板子撵出府去。
只是,他侧眸看着姜沅,一股莫名的担忧涌上心头。
他知道姜沅懂事乖顺,绝不会忤逆他的意思,她一心扑在他身上,还期待为他生育子嗣,但他却怕她某日内心郁结,一时想不开,学着那曼娘的做法离他而去。
姜沅拥被坐起来,抿唇看着他沉冷肃然的神色,轻声道:“将军在想什么?”
裴元洵目光沉沉地看着姜沅。
片刻后,他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是她的丈夫,是她在这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是她爱恋的人,她怎会舍得离他而去,独留他在世间?
他顿了顿,沉声道:“没什么。”
说完,他起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