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寒意,昨夜一场大雨过后,气温骤降,已隐隐有入冬的迹象。
一阵寒风刮过,路上行人纷纷加快了脚步,急促的步伐带起地上的枯叶,飘落几圈后又被人踩进泥泞,再无翻身的可能。
枝叶凋零的树杈上,两只团雀挨在一起,用喙互相梳理对方身上的绒毛,时不时发出几声愉悦的鸣叫,好不恩爱。
树下,侍女青梅正趴在地上用小铲子努力地挖坑,边上还放着一个坛子,一铲子下去,不知道碰到什么,发出好大一声响。
两只团雀被这阵响动吓了一跳,扇了扇翅膀,各自纷飞。
倒真是像极了那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庄白羽收回追随着它们远去的视线,随手拈起放在一旁的青提放入口中,傍晚的余晖撒在她的身上,为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边,美好的宛如一幅画。
青梅抬头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她识字不多,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当下只觉得好看极了,她家小姐不愧是京城大家闺秀之首,哪怕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份刻在骨子里的仪态气度也是别人学都学不来的。
“忙活什么呢?”
庄白羽抬眼看了她一眼,仿佛知道青梅所想,又轻轻拈起一颗提子,起身缓缓踱到青梅面前,俯身将提子递到她嘴边。
青梅受宠若惊,忙不迭地伸手打算接过,却不想被庄白羽轻轻抬手让了下,复又将提子放在她嘴边。
清润含笑的声音随之传来。
“你这沾满泥土的爪子,可莫要脏了我的提子。”
庄白羽笑吟吟地看着她,眼尾微微上扬,眼角的一粒小痣格外吸睛。
虽然主子前些天摔了一跤失了忆,但是对她好这点倒是未曾变过。
青梅美滋滋地吃下了嘴边的青提,一咬,酸酸甜甜的汁水瞬间溢满口腔,她愉悦地眯了眯眼,还不忘口齿不清地回话。
“我是在为小姐埋酒哩。”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什么又开始义愤填膺,“前些日子越姨娘房里的二小姐及簪侯爷都给埋酒了,怎的偏生不记得小姐也有份儿呢!”
古时女儿家及簪时都会由家里人亲手埋下一坛好酒,名曰女儿红,待到出嫁时再启坛开封邀亲朋共享。
只不过现在……自从她母亲过世,惦记着这些的怕是只有青梅一个了。
“无妨,大抵我这辈子也是不会出嫁的。”庄白羽收回手,无所谓地笑笑。
“小姐怎的说这种不吉利的话?”青梅气鼓鼓地瞪了她一眼。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子到了年龄就该出嫁,否则就会被视为家门不幸。
庄白羽嗤笑一声,没有反驳她的话。
她本是现代颇有声望的康复师,三日前却因过度疲劳,精神恍惚,过马路时救下险些命丧车轮的孩子,推开了孩子自己却没能逃走。
恰巧同一时间,平津侯府与她同名的嫡小姐被人推下台阶,生死未卜。
若非如此,她怕是没有这重来一次的机会。
当她于陌生的床榻上浑身酸痛地醒来时就已明白,自己不再是以前诸多荣誉加身的康复师庄白羽,而是侯府最不受宠的嫡出小姐。
要她一个现代人,还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有为青年,遵循古代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盲婚哑嫁做法,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她知自己不会对任何人动心,前世是,今生亦是。
但是这话又不能说,左右都掰扯不清楚,索性直接转移话题。
她指了指土里露出一角的箱子,也是刚才发出大动静的罪魁祸首,好奇地问:“你这是挖出什么宝贝来了?”
青梅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三下五除二的将东西挖了出来,摆在庄白羽面前。
那是一个有两只手掌大的匣子,做工精美,能看出是有些年头的东西,表面的漆都有些掉了。
庄白羽用手帕将表面的土拂去,看到上面精巧复杂的机关,尝试了几次未能成功解开,眉头微微皱起。
这些复杂精巧的机关,从前是他最擅长的。
一想到那个人,本以为早已麻木的心脏又泛起丝丝缕缕的疼痛,在体内宣誓着自己的存在,不算强烈,但却让人无法忽略。
有多久没想起那个人了呢?如今突然想起,却好像恍若隔世。
“恭喜获得神秘道具,芙蓉匣。”
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在她的脑海中想起,庄白羽打了个激灵,才想起自己体内还有一个奇怪的系统。
三日前,她在陌生的环境中醒来,除了浑身疼痛以外,还突然多了一个奇怪的系统。
但那系统除了第一天,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她甚至一度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想。
“小姐,这是什么呀?”青梅在旁看着她,奇怪的问。
“我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