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之后,时间好像变快了,金乌变乖的很多,不过说是变乖巧,不如说在一周的时间里,他从心底接纳了她的到来。
“您会在荀府逗留多久呢?”
偶尔也会问这样的问题。
看着那双乌黑、深邃的晶亮眼眸,毕方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只能说:
“大概一个月吧。”
如果能提早找到出口就好了,就算错过所有时机,大不了一个月到,她被困死在这里面。
但小金乌显然不喜欢她含糊其辞的说法:“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毕方下意识道:“因为我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啊。”
她迟早是要离开的。
空气静默了一瞬,小金乌若无其事点点头:“……好,我去看看母亲。”
说把抱着半人高的剑鞘扬长而去。
……果然是步入叛逆期了吧,怎么态度忽冷忽热的。
·
金乌每天的生活很单调,除却每日辰时会来探望荀夫人,其他时候都在院中精进武艺,视察结界。
他虽然是剑修,也不会设阵,但在荀夫人耳濡目染下对阵法的修补还算略有心得。这么说来,栖魔山时他也时常巡山而视,想来是在查缺补漏啊。
除此以外,偶尔还会出一趟门,再伤痕累累回来。
朱却的行踪倒是简单很多,几乎只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既是试着理解咒术,也是为了隐蔽自己的气息,毕竟他已经被玉佩标记了。
“今日也要修习吗?”
毕方本来在来时的池水边发呆,看见一道挺拔的身影从余光中掠过,便抬头道,“我和你一起吧!”
“好。”金乌回眸,眼角已经浮现一抹怪异的红痕。他才回来,身上有血腥气,想来是去解决了一些追兵。
他在被‘金乌’注视着。
毕方替他医好伤,不知为何心底隐隐有些难过:“你已经两日未眠了。”
即便是修士也需要睡眠来修复精神上的疲惫,何况他眼下尚未辟谷,食寝与他而言还是非常必要的。
金乌面上有一瞬的讶异,为自己恍然不觉,又为她留心于此。半晌摇头,“必须抓紧时间,以防万一。”
毕方一愣:“你要和他们鱼死网破?”
荀夫人中了死咒已是必死无疑,如果不是想在那时与他们同归于尽,毕方想不出他这么刻苦的理由。
金乌挥剑,并不看她。
“不可以。”几乎是命令的语气,“就算你日夜不歇,将自己拔到了那个高度,就算把追兵都杀了,然后呢?”
破空声停了,烈阳缀在剑尖,灼得人眼生疼。
“你动摇不了他们,你想玉石俱焚,但你的身死除了泯消你心里的痛苦,激不起一丝水花。”
“无所谓。”
金乌斜她一眼,继续手中动作,只是这次比原来挥得更用力了些。
“你会死的。”她提醒。
“我知道。但只要能消弭心中的恨意就足够了。”
“……”
毕方注视他神色半晌,偏头嗤笑:“骗人。”
“只要有朱却在,你是舍不得去死的。”
“……”
金乌动作一顿,缓缓扭头看向她,态度十分坦诚:“您好像很了解我,为什么?”
从池塘底下爬出的水鬼,居然如此会洞察人心吗?
“你以后也会很了解我的,只要你愿意的话。”毕方说。
“是想要赶紧成长保护家人吗?不错的理念。”她一拍他肩头,“但是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我家教派里可是流行着一句至理名言哦!”
金乌:“什么?”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
“不要摆出这个表情啊,我们可是靠着这句话,才顶住欠款无数的压力走到你面前的啊!”
他垂眸:“您来自哪个教派?”
“金光教!”毕方开心说,“一个新兴小教派,加上我才三个人。和他们一起吃过的烤鱼是最美味的味道!”
“教主曾和我说,道无止尽,万物却是有限的。”
“力量的追逐没有尽头,足够保护重要的人就够了。修士长寿,和……”她卡壳,换了更直白的言语,“和天上的星星相比也很渺小短暂。所以顺其就好啦!凭你目前的实力,已经足够了。”
“……不够。”
金乌沉默片刻,转回目光,“现在还不够。”
少女知道劝不动他,便抱臂在旁边看着了。站了一会儿腿有点酸,改站为靠,又过了会,顺着墙根坐下了。
金乌挥剑,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他也拎不清自己的心绪。他放不下朱却,但恨意也在灼烧。
他想护住身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