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又想不顾一切玉石俱焚。
毕方说,朱却需要他。
可是那副难过的神情,就好像是在说——她也需要一样。
“您……”金乌刚抿唇下定决心,回头时,却见少女抱膝靠在墙上。
他受的伤不轻,应该是在医治时损耗了不小的灵力吧。
一缕碎发垂至眼前。
他伸手帮忙拨开,手指划过她的面庞,牵来几分痒意,毕方不自觉皱了皱眉,唇齿微动:“……金乌。”
“……?”少年动作一顿。
金乌?好耳熟的名字。
……谁啊?
·
毕方这一睡,直到傍晚才醒。
她能明显感觉到随着在缝隙中逗留的时间越长,自己就越疲惫。可是她跟着金乌把院落看过一遍,尤其是池水边,都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也许回去的机会,真的只有荀夫人死亡那一日。
而按照朱却的说法,那一日他会接受母亲的请求,亲手结束她的性命。
所以那一日,毕方不能前往寝殿,防止与朱却撞上。
金乌不懂,只觉得她病了,看着人无精打采的模样而感到惴惴不安,接连观察几日,这个症状似乎日渐严重了。
“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毕方头一点,才发现自己竟然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睡着了。
夜里风凉。
肘边是侍女为她沏的茶,指尖摸上去已经泛冰了。
眼下她几乎只有半日清醒,随着时日推移,能够支配寻找“出口”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眼下这个状态的确很让人担忧。
“别担心。”毕方揉了揉困倦的眼,将凉却的茶水一饮而尽来达到提神的效果,“我还是医修呢。”
话虽如此,金乌眼底忧色不减,他眼底的红痕已是十分艳丽,忽然想到什么,从身后拿出一盏萤灯。
细长的细枝微曲坠下,前端用麻绳将洁白纱布系了个兜,内有萤光点点,在夜里晕开一层朦胧光圈,驱散一方夜色。
“送你。”
毕方接过,略有惊讶地仰起头:“为什么?”
“谢谢你,愿意蹚这趟浑水。”他说,“我知母亲已无回天之力,在临走前帮她免去痛苦,多谢。”
毕方沉默:“你知道了啊。”
“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
如水的萤光在他面上荡漾,映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
“再和我说说你的事吧?我想听。”
小孩子都爱听故事啊……
毕方被他那期待的视线缠得没法,低头想了想,决定给他讲些玄虚门里的见闻。
明明一把年纪,却还像小孩一样顽劣的掌门,在梅林地里藏了不少酒,要毕方帮他打掩护,不小心漏出了马脚还把她推出去背锅;
说话特别冲,口头上吃一点亏就会炸毛,彼此视为劲敌的剑修,一旦做了什么蠢事落到他耳里,一定会被不留余力地嘲笑。可到了紧要关头,他真的会站在最前面;
自己的两个师傅是一对父女,虽然一直在与医修长老暗中较劲,但她的怀抱香香软软的,被医修师傅搂住的话,一下会变得没脾气……
毕方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金乌只是托腮听着,看起来真的很感兴趣。
“然后灵剑宗的掌门知道吧?经典的嘴硬心软,你以后要是有麻烦尽管他好了,不用留情面。”
她从玄虚门讲到灵剑宗,忽然想起什么,一把取下芥子囊,拿出水月镜,它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紫边框,在金乌诧异的目光下打开仪器,一个系统提示先跳了出来。
【您收到陌生人私信】
【我是朱却】:如柏掌老借我阴阳镜,据说可以连接两界的仪器,我试了一下真的能搜到你,你通过一下我的好友申请!
【我是朱却】:阴阳镜一日只有一次沟通机会,我长话短说,金乌疯了,他的神识去找你了,你留意一下!
截止目前为止,只有这两条消息,也就是说,她在此处逗留大半月,常界才过两日而已。
毕方心事重重抬起头,对上少年犹疑的目光,他的视线在“朱却”二字上停留,半晌,状若无意垂眸道:“金乌……是谁?我总听你梦里提起他。”
“是小孩子不能打听……”
“不要用重复的说辞糊弄我。”
“哦。”
毕方挠挠脸,偏头想了想:“我说的话你会相信吗?”
小金乌:“……”
如果是半个月前,那他肯定不会相信这个水妖嘴里吐露的半句话,但是现在的话……只要不是太离奇,他会信。
“是你。”
她没等对方回话,便轻描淡写说。
“其实我来自未来。”
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