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毕方对金乌的确抱有好感,但不代表她对小孩就有绝对的耐心。
尤其是板着脸,把她视如死敌的叛逆期小孩。
……话说荀夫人说他今年八岁,教主八岁就步入叛逆期了吗,真不愧是人中豪杰啊!
这么想着,毕方心情也愉悦了些,还未开口,侍女便替她答了:“长公子放心,毕方姑娘是夫人请来的医师,并非玄虚门的追兵。”
还好灵梧认得她,不然她只能造个假名混过去了。
但看小金乌的神情,他显然是不信的——这女人刚刚还说自己没有名字,又是追杀又是求援的,转头就成了荀府的医师,这么反复无常的言辞谁会信啊!也不知她是如何骗过了母亲……
他也如实说了,鼻间轻哼:“母亲信得过你,我却未必。无论你是什么意图,我会时时盯着你的,一旦发现你有什么小动作,我便立刻斩下你的人头,奉劝你收敛些。”
“好,好——”毕方伸手揉了揉他毛躁的头发,丝毫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砖头看向侍女,“你刚刚说的追兵是怎么回事?设迷阵是为了防他们的吗?”
侍女点头:“如您所见,夫人如今正在被追杀。请您轻易不要露面,即是防止点位泄露,也是为您安全着想。”
毕竟她从荀府出来,很容易被当做同伙啊。
沉思之间,小金乌忍无可忍,拍开她的手,扭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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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源不断的追兵折磨得所有人殚精竭虑,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就连朱却也把自己整日锁在屋内,研究看不懂的咒符。
可是他又不是修士,怎么会看得懂呢?只能从零学起。按这个速度下去肯定也是来不及的。
“或许他只是想找个寄托呢?”
……好快!
伫立在房前的身影一顿,猛地回过头,少女不知何时笑盈盈地走到他身后,装模作样扫一眼紧闭的房门:“这么担心他,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是那个从池塘里爬出来水鬼,修为还在他之上,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小金乌见是她,没有多分一个眼神:“走开。”
毕方笑着,怒意已经蹿上脑门:“……现在四下无人,就算把你摁倒地上打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哦。”
“哼,随你。”
小豆丁本事不大,嘴倒是很硬。毕方瞪半晌,无奈瞥开视线:
“算了,且饶你这一次。”
饶你这一次吧。
这句话都快成她的口头禅了。
金乌先是觉得有些耳熟,随后愣了愣,后知后觉这几日自己态度一向不算好,然而她就算再生气也从没动过手,最多掐着他的脸说一句,“别以为你是他小时候就可以目无尊长了!!”
也就会拿年龄压他。
但是为什么呢?
他又想起,这位医师虽然来路不明,这几日的确是尽了心的。虽说死咒无解,可她在努力缓解母亲的痛苦,到昨日,母亲甚至有力气到院中赏花了。
自己或许,真的过分了些。
“……抱歉。”少年慢慢低下头,“我不该说那种话。”
毕方闻言一阵诧异,随即饶有兴趣抬起头:“哪种话?”
“……那些失礼的话。”
她又问:“什么话算失礼?”
呃,失礼,这不是字面意思吗?
金乌愣了愣:“让您难过的话,都算其中。”说罢拱手朝她行了个礼,“是我不好,请您原谅。”
他没丢掉这些士族礼仪的时候,还真有几分富家子弟的风范。都说由奢入俭难,他是怎么做到享受过如此优渥的环境,再坦然睡山洞的啊!
“看在你还算心诚的份上。”毕方撇撇嘴,招手说,“带你去一个地方。”
金乌微怔:“去哪?”
这不是他家吗?这人怎么一副她能做主的样子?
毕方问:“你家最高的地方在哪?”
小金乌想了想:“阁楼。”
“那个太高了,换一个……啊,我看那个就很不错。”虽然问了,但完全没采纳他的意见啊。
毕方不由分说拽着他的手,猝不及防的动作引得金乌向前一踉跄,不解问:“你要带我去哪?”
“爬树。”
小金乌:?
毕方当机立断召两根枝条握住,脚尖一点跳上去,树干被摇得哗哗作响,薅下来的翠绿叶子铺落满地。末了看向他,伸出手:“要我拉你一把吗?”
金乌垮下脸,抱着剑:“我为什么非上这棵树不可啊。”
话是这么说,他还欠着人情呢。叹一口气,握住她的手飞跃而上。
毕方只能感叹,剑修不愧是剑修,这才多大,肢体已经如此协调强劲。
她往外坐了些,把金乌靠在树梢和主干的夹角里,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