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迈出脚步的同时,左跨一步挡在她面前,依旧客套:“南佳老师,请不要为难我。”
南佳握着伞柄的手微微上移,周贤不容商议的神情倒是和他老板如出一辙,不好糊弄更不接受敷衍。
暖气包裹每一寸肌肤时,南佳终究妥协,或者说欲擒故纵地妥协。车内飘散着淡淡烟草味,车窗外景迅速向后流淌。从上车到坐下,车厢里异常安静,他给她的只有一张下颚分明的侧脸。
周贤打破沉默:“南佳老师,方便的话地址告诉我。”
南佳报了大概位置:“谢谢。”
“客气了。”
车内再次恢复一分钟前的安静。宽敞的后座却莫名拥挤。南佳一直挺着背腰有点难受,早年间没日没夜地工作,年纪轻轻腰伤累累,左手撑在皮质椅面上调整坐姿,尾指不小心触碰到一抹温热,惊惶收手:“抱歉。”
北野抬手,手腕稍侧,刚触碰的地方落入他眼中。这场暗自的较量,因她的偶然行为被打断:“看来南佳老师很喜欢偶然事件。”
他未明说,南佳知道他话中所指。车子临时出事,周贤突然出现,一切发生得太过巧合。十年了,他们都不再是曾经轻易交付真心的少男少女,他成功坐上晟宣一把手的位置,其中经历一定充满了诡谲莫辨,看透,看清太多人。
南佳试想过靠近他会被轻易发现,毕竟怀有目的接近,想要做到完美无缺绝不是易事。这是拼演技的时候,更是赌他十年前对她的特殊。
“我没太懂您的意思。”南佳垂眸盯着膝盖,“不过还是谢谢您百忙之中送我回去。”
红灯亮,车子缓缓停下。
北野已身居高位,身边趋之若鹜的人只多不少,他不喜欢装傻充愣,更厌恶被人欺骗,扣住她手臂,用力拉至身旁,那双鹰一般的眼眸死死盯着她:“在我还愿意给你解释的机会下,别和我耍小聪明。”
她熬过了养母惨死,养父为了还债签下谅解书的悲凉,姜羡对她言语的羞辱……一桩桩,一件件,她早已感受过心痛远比□□的疼痛更叫人难受,那是被扼住呼吸,濒临死亡线的瞬间。
他手上的力道随着她沉默每秒递增,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认输,喊疼的痛苦模样。
绿灯亮,刹车松开,车身轻微晃动。南佳眉头拢在一起,挣扎无果:“疼。”紧扣手臂的力道骤然消失。
北野神色恢复如初,或许说从见到她的那刻起,将一切情绪掩藏得很好。混迹商场,早已喜怒不溢于言表,练就一副冷漠的面具,从出门那刻起自动戴上。
“明天你不用过来了。”
“为什么?”
他看向她:“我做事从不需要和任何人说明缘由,你被辞退了。”
“路薇女士,宋淼淼,她们都对我很满意,更何况已经签了合同,北总难道不知道言而有信是商人基本吗?”她似乎真气到了,胸口微微起伏。
北野唇角勾起嘲讽的嗤笑:“你觉得那点违约金对我而言多吗?”
果然啊,不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骨子里有邪性的人说话做事从不顾及其他人,他们自有一套章法和说辞,你只需要遵从而非质疑。南佳早在十年前领教过,今晚的重逢,唯一庆幸是他变了又似乎没变。
她看向窗外久久无言,直到车子向右转弯,那是距离目的地倒计时,转头稍显服软的姿态:“这份工作对我而言很重要。”
他并未动容:“与我何干?”
她张口想为自己搏一把,不知为何又咽下不再多言。
周贤稳当停下车,目视前方:“北总,到了。”
南佳收拾好自己的包,伞上的雪早已在车内暖气作用下化成水珠,随着她抬起滴落在毯子里。
周贤主动下车,绕过车尾来到后座车门旁,却没着急打开车门。
她不打算麻烦人,打开车门用力往外推,刚踏出一只脚,身后低沉的声音裹挟着冷意,比外面的气温还要叫人刺骨。
“说句再见很难吗?”
她回头看他,迎上他阴翳的双眸。
“也对,你擅长不告而别。”
他抬手,等在外面的周贤轻声提醒:“南佳老师,如果没别的事,北总还有会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