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说楚云礼有慧根,要楚云礼跟他剃度修佛,不问俗世。
楚云礼自然不肯,久而久之,二人便成了至交好友。
身处险境,东躲西逃,算得上狼狈,楚云礼却始终怡然自得,洒脱得很。
楚云礼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一路护送我至此的沈倦,继而笑了笑,也并未隐瞒她,直言此次他与一众弟兄遇险,并非意外,也更非为扑灭山火救人,乃是另有他因。
此地名为九龙峰,如我此前预料,火起是因人为。
九龙峰下,有人造了地窑,于此地私铸兵器。
楚云礼少年成名,却自请放任偏远之地,并非他放荡不羁,实乃他之才能,深受皇帝器重。
多年来,楚云礼辗转多地为官,实则一直为天子耳目,暗查铁矿走私与兵器私铸。
此次回京,不仅是为帮娇娇度过危机,也是为掩人耳目,入京向皇上述职,禀报经年之所查。
而普天之下,有此胆魄野心的我能想到的,只有那位长公主。
大长公主一手将今上推上今日宝座,姐弟俩明面上相敬如宾,但大长公主权欲太盛,皇帝正值壮年,岂能容忍长姐把控朝堂。
想来这也是皇帝想趁着楚涵有孕,加开恩科的原因。
朝堂之上,官员任命大多仍受大长公主把控,言下之意,朝堂之上,依然多是大长公主的人。
皇帝缺人,缺乏能令他放心的人,缺乏更多像楚云礼这样才华横溢的能臣。
当朝皇帝和大长公主在政见上从未出现分歧,从皇帝数年得知兵器私铸,平静都浮于表面。
所以这场大火,分明是因为楚云礼查到了对方窝点,为消灭证据而起。
若非寂禅相助,此次楚云礼恐怕也难逃险境。
楚云礼从手中拿出一本账册,记录了此私铸窝点的银钱来源,原料的出处与去向。
但他却将此物交与寂禅。
按楚云礼的说法是,此行暗中只怕还有不少虎视眈眈者,是不会放任楚云礼活着离开的。
因而他打算与寂禅兵分两路。
大长公主的耳目,自然由楚云礼引开。
寂禅乃方外高僧,对方大概如何也想不到寂禅会掺合此事。
账册,便由寂禅相助,带回京中,呈予皇帝。
末了,楚云礼还起身,朝沈倦郑重拜了一拜:“此地不宜久留,长姐与我待在一块,只会引火上身,还得速速回京才是。沈公子是有能耐的,长姐安危,便交由沈公子。”
临别时楚云礼,却听楚云礼破天荒地轻叹了口气:“阿姐可是对那沈倦,有意思?”
我吓得变了脸色,:“啊这…有这么明显,我只是馋他身子,这,这你也看得出来?”
“若只是馋他身子倒还好…只是,这沈倦不简单。”
我慌得不行,但见他这么开明,不由得放心下来:“我还以为,你会怪我丢咱们家,丢你的脸呢。”
楚云礼闻言失笑,竟抬手操了操她的脑袋,倒像是我不是他姐姐,他是我的哥哥似的。
“阿姐胡言,我也好,家里也好,为了谁委屈自己,都是不好的。
“只一点,这条路艰难无比,若是你想好后果,无论如何,我都是支持你的。
“你便将我,当作后盾,而非顾虑。”
我神色一怔,第一次正视楚云礼所说的话。
不管她对沈倦是什么心思,楚云礼既没有表示赞同,却也没有反对。
唯一的要求,便是要我想清楚了,只要她不畏惧后果,他便会支持。
寂禅并未与我同行,但殊途同归,皆是往京城的方向去。
尽管一路警觉,寂禅还是遭受伏击,寂禅与敌交手时,包袱被挑落,其中物件一应落地,对方冲着木盒中的册子而来,夺下册子后,却发现是一卷佛经。
寂禅这才一本正经地双手合十,面目清冷,眼神慈悲:“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若要这卷佛经,开口即可,何须拼死动手。”
那些伏击寂禅之人当即知道上当了。
而知道此事的,只有当时在场的四人。
寂禅眸光平静坦然地抬起,看向这伙死士身后的男子:“是吧,沈施主?”
沈倦果真在这些人身后现身。
如楚云礼与寂禅所猜测,沈倦是大长公主的人·…至少,沈倦当下,是在帮大长公主办事的。
“想来,施主一路相护沈夫人,乃是为了利用沈夫人,找到楚兄。”寂禅作出合理猜测。
“法师既是方外之人,就不要卷入是是非非了吧?”
寂禅意味深长,用同样的话回敬了沈倦。
沈倦却只是淡笑,没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