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与虎(2 / 2)

他的脚步,都被他的眼神和锋利的刀吓退。

痛苦的哀嚎声被厚厚的墙挡住,甬道里只有二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走下台阶,目光随之而动,一片巨大的空间延展开来。

守卫拿出随身的腰牌,石门晃动,一片漆黑。他拿出火折子点灯,甬道里的烛火依次亮起。二人还走在甬道里不见尽头,石墙后传来一阵笑声。

“是谁?是谁来了?有朝一日,老夫也成香饽饽了。”

“是我,”卢湛扬起了笑脸,笑容里带着些幸灾乐祸,“怎么样?失望了?”

守卫知趣地打开干净的牢房,退到拐角处。

“当然。”与外面关着的犯人不同,面前的这个人穿着干净的囚服,及肩的灰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牢房角落里摆放着一张铺着草席的铁床,一张矮几,矮几上摆放着烧了一半的蜡烛。这人端正地坐在铁床上,微微扭头看他一眼,不笑不怒,不痴不癫,就这样平静地坐着。

卢湛看着他的样子也不恼,他侧身与他并排而立,仰望着头顶的石墙,幽幽道:“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那人奇怪地转头问他:“怎么?你也命不久矣,来找我叙旧吗?”

“当然不是。”卢湛低头哼笑,只是不看他,学着他说话,“怎么?你还在恨我吗?当年不是你说的‘要杀要剐,任君处置’吗?”

“你!”哗啦啦地铁链声在寂静空荡的牢房里显得突兀而吵闹,卢湛偏过头,一动不动地听着他喉咙里含着恨意的嘶吼。

“我今天找你,是想告诉你,方梓宥没死。”

铁链声稀稀拉拉地归于平静,卢湛终于回头看他。须臾间,那人脸上的狰狞尚未消去,两行清泪夺眶而出。他愣了几秒,呲牙咧嘴地冲他吼道:“那又如何?!我不怕他来杀了我!而且,只要你活着,赵简活着,他就杀不了我!我已经死了!早在十二年前就已经死了!”

“你与陛下不同。”卢湛阴鸷地看着他,“你只记得你该死,却从未想过你该活。”

那人愣住了,嘴角蠕动着,似乎很难理解这句话。

卢湛不管不顾地说下去:“你只记得十二年前你背叛了方梓宥,推波助澜促成了岭甘役的胜利——或许对于你来说,那不是胜利。十二年之后呢?那场雨夜之后,整整十二年,你都不记得陛下对你的宽容!若是那一夜,是方梓宥胜了呢?你又当如何?现在的你,都没有勇气苟且地活,像一只阴沟的老鼠,更没有勇气堂堂正正地死!你说得对,你已经死了,早在十二年前就死了。”

刚才吵嚷着生生死死的人反而在这一刻陷入了死寂,他看着卢湛蠕动的嘴唇,起伏的身体,这席话冲击着他的耳膜。十二年,整整十二年,没有人来看过他,没有人和他说过一句话。他在赵简为他精心布置的牢笼中,忏悔过,痛苦过,嘶吼过,哀求过。

“你倒是一条好狗。”那人突然醒悟了什么,情绪稳定了下来,“可惜好狗难活。看着吧,若是他真的没死,你的主人正在承受的煎熬,不会比我少。我和他,是相似的。”

接着他闭上了眼睛,不再多说一句话。

卢湛不再多言,转身离开牢房。转了两个弯,看到搓着手惴惴不安的守卫。守卫一惊,连忙低头前去关上牢房的门。

守卫引路带着卢湛离开刑部大牢。他将双手藏于袖中,悄悄颠着手中多了几倍的银两,如负释重地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想起自己去锁门时,那人发出重重的笑声。他看着他用力地笑,轻声地哭,即使衣冠整齐,也一副恶鬼缠身的模样,比外面的那些疯疯癫癫的犯人更可怖。

“头儿,卢侍卫怎么突然到咱这儿来?”一个谄媚的声音将他思绪拉回。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睥着身边贪婪的面孔,尖着嘶哑的嗓子道:“去去去!不该问的别问!”

想要分赃的小侍卫耷拉着脸撇着嘴,有些不可理喻地看着他。然而他没有给他再说话的机会,转身留给他一个略带蹒跚的高傲的背影。

小侍卫暗暗斥骂了两句,只当作是个小插曲抛之脑后。然而没过多久,那个被他称作“头儿”的守卫惊慌地跑回来推了他一把:“快!快去禀报!内间有人死了!”

刑部大牢乱成了一锅粥。牢外,卢湛看到此景,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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