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沉鱼在去剧组探班前夕,预留了一天时间给再版新书签名。
与此同时,首次合作的出版编辑友好地致电提醒:“尘鱼太太,环衬已经寄出一周了,请问您开始签了吗?”
韩沉鱼按下免提键,拔开签字笔:“准备开始了。麻烦再确认一遍,是一万亲签里有三千是特签对吗?”
“对的。”新编辑温软柔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过滤成了带有混响的电音,“但是太太,我们预售的时候想搞一个限时活动,一万册亲签可能不够,希望到时候您能配合我们补上这个空缺。”
韩沉鱼如遭雷击,旋即挤出一抹僵硬的假笑,对电话那头的编辑说:“亲爱的,你知道你们搞一个限时活动,我得签多少张吗?手真的会断的。如果我有罪,请用法律来惩罚我,而不是这种惨无人道的方式,谢谢。”
上一家出版社也是搞这个活动,十分钟卖出三万册,直接把她的腱鞘炎签犯了,整整一个月连手机都拿不起来,更别说写稿了,还倒赔三万块钱做理疗。
新编辑的声音听起来软萌耐心:“我知道确实很多,您可以慢慢签,不着急的。”
韩沉鱼叹了口气:“事先没有说过,合同条款里也没有。”
新编辑仍在努力劝说:“我们出版社是小了点,但是封面设计和前期宣传的诚意相信您已经看到了,我们真的很认真地在做您的书,也请您积极配合我们宣传好吗?这也算是给您的读者一个交代呀。”
韩沉鱼遭到道德绑架欲哭无泪:“我要是嫌你们出版社小,又何必跟你们合作呢?”
说完这句话,她灵光一现,马上说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先跟你们领导谈谈行吗?”
“好的,打扰了。”编辑依然礼貌客气。
韩沉鱼挂掉电话,径直拨通周佳棠的号码,咬牙切齿地控诉道:“你们这些资本家还是人吗?简直是在用我的血汗给你的城池添砖加瓦!一万块钱买断我实体版权也就算了,连一份不平等条约都不愿意给我。你手下的人现在居然还用读者的感情来绑架我,太过分了吧!”
周佳棠在电话那头笑:“为限时活动的事儿?不就是几万份签名?签呗。”
韩沉鱼气急败坏地捶桌:“不就是几万份?你说得倒轻巧,要不然你来签签试试?”
周佳棠又是一笑:“手疼?”
“嗯!”
“浑身是病?”
“嗯!”
“觉得你都这样了我还压榨你很可恶?”
“对!”
周佳棠笑得愈发肆无忌惮:“你的病痛和处境是我造成的吗?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已经这样了。写书是赔本买卖不是众所周知的吗?你当时多可怜呀,考上了大学没钱上,要一边打工供自己上学,一边为了文学梦想码这一分钱都赚不到的字。你时运不济,恰好错过了虐文的风口,是我把你这颗金子从一堆沙砾里挖出来的。当BE沦为古早文学的时候,我帮你出版了你的作品,在苏爽甜当道的当下,我把你的处女作推荐给影视公司卖了出去,让你全职写作也不至于饿死。你给我回报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韩沉鱼无法反驳。
虽然周佳棠历来喜欢最大程度地压榨她的价值,但也让她在被压榨的过程中尝到了一丝如愿以偿的甜头。
今天她给周佳棠打这通电话,完全是因为最近的日子过得太滋润惬意,让她将周佳棠是什么样的人抛到了脑后。
周佳棠是非常典型的女商人,精明强干,冷血现实,一贯秉持着利益至上的原则,把求财摆在明面上。
所以韩沉鱼一直都清楚周佳棠拉她一把不是在做慈善,一定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事实证明,周佳棠确实在她身上得到了自己想到的东西。
周佳棠眼光独到,在当编辑的时候就很有魄力,看中她字里行间流露的才华和灵气,逆着市场行情从无人问津的犄角旮旯里把她拎出来打造成独一无二的明星作者,然后看着她在两三年里迅速走红,一跃成为屈指可数的殿堂级作家,几乎是零本万利。
这不是一句慧眼识珠能形容的。
当时她只是一个清澈中带着愚蠢的女大学生,周佳棠却已是在职场中身经百战的成熟女性,她便顺理成章地将周佳棠视为了依靠和榜样。
她一朝从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变成了写出封神之作的名家大手,一时间受宠若惊,不知所措地问周佳棠要不要做她的经纪人。
彼时的周佳棠笑着说:我当你的经纪人干嘛?还得对你负责。我想要的只有利益,责任还是你自己扛着吧。
渣得像个反派。
韩沉鱼却从周佳棠身上学习到了许多赖以生存的本事。
周佳棠在她心目中亦师亦友。
回望这几年,周佳棠给她提供了很多次登天的机会,也源源不断地从她身上索取了与日俱增的利用价值。
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