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回到城郊的村里,只能进行体力劳动,每天下地挣工分,后来听说恢复高考后,跟生产队请了一天假,骑了50多里地的土路,去市里买书,再骑50多里回去。
买回了书后白天继续跟着大人下地插秧,浇水,除草,晚上学习点不起蜡烛,就凌晨2点起床,去蹭队里豆腐坊的灯,一边听着小驴绕圈拉磨的蹄声一边背书,虽说最后没考上,到底靠着这份学识,硬生生从一个农民,被城里的厂子破格录用。
陈伶妈妈杨素芳是陈运洪在村里时就好上的,陈运洪高中毕业后,两人结了婚,可婚后二人过的并不幸福,就是过不到一块儿去。
首先是没有共同的话题,陈运洪白天在厂里上班,累了一天回家,跟老婆说起车间的事,她也不懂,她每天关心的就是丈夫孩子吃饱了没,他哪天能休息跟她去山里拾蘑菇捡核桃换钱,家里的猪板油和大米还能吃几天。
陈运洪业余时间喜欢泡茶、看书,杨素芳却不爱看书学习,嫌弃他的爱好碍事又不能换钱,就专门拿着他青瓷的茶杯装大酱,用陈运洪练字的纸去引火烧炕。
精神层面不在同一层的二人,在陈伶初中时,终于因为被人撞到杨素芳和别的男人在山里而分开,绕着凤凰岭的几个村,都是几代人辈辈在村里住的,那点儿事哪瞒得住,两口子很快离婚了。
杨素芳那边的亲戚不以为耻,反而觉得是陈运洪进了城,进了国家公司当工人吃上公粮了,就开始嫌弃糟糠妻,是个十足的负心汉,两家人一言不合,还在村里狠狠闹过两场,影响很不好。
最后一次还是杨素芳的男人拦下了,但之前亲如一家的两家,终究也断了来往,并间接导致陈伶爷爷气急攻心,伤了身子,隔年冬天没熬过去,撒手而归。
出殡的时候,陈伶奶奶都没让杨素芳进院儿。
后来陈伶逐渐长大,陈运洪又娶了同村的秦艳茹,后来还生了小儿子陈硕,杨素芳则是直接嫁了那男人,是岭北村一户姓赵的农户,也生了女儿,取了个名字叫娇娇,比陈伶小十几岁。
陈运洪家和岳父家都住在岭南,从城里回去的路要先经过杨素芳住的岭北。
陈运洪一边开车一边在后视镜里偷瞄,这些年他老婆体贴,儿女双全,日子幸福的很,早就不愿意再回忆前些年的那些糟心事儿了,倒是苦了陈伶,从不在人前提起她亲妈。
陈伶在后座儿歪着,正在看窗外飞闪而过的田野,见状不在意地笑了笑:“爸,咱直接开车去秦姥爷家就行,回头等我好了,我自己再去村里看她们。”这个“她们”当然指的自己妈妈和异父的妹妹,“去看”也只是一句客气话,上次她们见面都不知道是几年前了。
秦素琴也不是那局气的人,陈家之前那些破事,她做姑娘的时候就全程围观了,她早看淡,现在她才是陈家媳妇,公婆虽都已去世,但清明过年上坟,陪在陈运洪旁边的,只能是她。
于是她主动应道:“也行,你现在还不能随意走动,去那边村还得过河,这次咱算是回去看看你弟,等过两天他好了,让你爸开车带你过去。”
陈爸爸也跟着解释:“你妈那儿也忙,之前视频的时候听她说,她家里那个叫娇娇的小闺女今年要考市里的高中,她们两口子得盯着,大棚里种的菜也陆续熟了,每天都得摘,不然全都得烂在地里。”
其实妈妈没来看过她,陈伶心里也不是很介意,反正她们母女缘份浅。
陈伶爸妈离婚后,怕她跟妈妈感情远了,头几年寒暑假时,陈运洪也主动送她去她妈那儿过的。
那面见的,还不如不见呢。
妈妈的心思大部分都被那个小小软软、被一家人轮流抱在怀里疼爱的小妹妹占据了,剩下陌生的继父,沉默着屋里屋外的干活,压根不和她说几句话,她这个外来者只能沉默地坐在角落里,偶尔给妈妈递下奶瓶尿布,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她在妈妈的新家里,说句话都要考虑再三才出口,还要根据妈妈、伯伯的脸色和反应及时住嘴或者改口,伯伯算是和蔼,夏天的时候看她的鞋有些挤脚,从镇上卖菜回来,还主动给她买过一双塑料凉鞋,可对于当时只有十几岁,内心敏感的陈伶来说,那也只是一个高壮的陌生人,眉眼都带着凶相,如果不小心惹他生气,会不会他一拳头就会把自己糊到墙上……
因此她对继父也生不起亲近来。
她妈妈则像是怕大女儿多吃家里一粒米一样,炖点肉都恨不得喂丈夫嘴里,盘子放得离陈伶远远的,陈伶吃完一碗都不敢提续碗的茬。
去赵家的仅有两三次记忆,她吃饭的时候不敢主动伸筷子夹菜,睡觉的时候不敢大翻身怕吵到人,每天战战兢兢的不敢多说话,等到陈爸爸来接她回去后,她才敢松口气,到家就闷头睡了一天一夜。
许是杨素芳说了什么,或者陈运洪自己看出了什么,以后再领孩子去看她妈的次数就少了,一年也不一定去一次,顶多吃顿饭就各回各家,他再不让陈伶在她家过夜,陈伶奶奶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