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容易在看到盛大的景象时,自我欺骗似的给自己创造心理安慰的假象。
江亦吟听清楚沈恪每一个字句,撑在桌布上的五指往下陷,扣得布面皱起,坐在他们身后的情侣们不约而同在这一刻接吻。
她在啧啧混乱声里,看见沈恪泛红的耳朵,再是被火光映亮的脸庞,高挺的鼻尖,性感的薄唇,从近距离再往后拉远的过程似乎被放慢了好多倍。
沈恪的眼睛始终没从她脸上挪开,江亦吟在这混乱中,拽着沈恪的胳膊把他拉回来,不受控地也说出一句,“要亲一下吗?”
又是一声轰响。
江亦吟看见沈恪瞳孔里一场小小轰动,笑起来,“开玩笑。”
沉寂完烟火的后半程,人群开始有序退场,江亦吟蹲身帮忙收拾,沈恪掐她手腕制止,“我来。”
两人在下山时并肩,手肘若有若无擦着,心照不宣地走完全程。
江亦吟扯住他衣角,沈恪停下,“怎么了?”
她发丝被风刮得直直上扬,“你把脑袋低下来。”
沈恪照做,弯身,像只听话的小狗。
江亦吟双手抱住他的脑袋,左右搓揉了一下,玩似的,最后下滑停在他脸侧,沈恪微微抬首,在低位扬眸看她。
“好玩吗?”
江亦吟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有点。”
沈恪没直身,“那你就多玩一下。”
江亦吟感觉心脏收缩了一阵,“不玩了,回家吧。”
沈恪拒绝,“时间还早。”
“接下来想干什么?”
“聊聊天,多和我说说你的事,可以吗?”
江亦吟默声点头,抬手看了眼从今天起就不再转动的表,时间停在十二点过五,“半个小时。”
沈恪故意抽着那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问。
“你头像的那只小狗,还在吗?”
“不在了。”
“喜欢小狗吗?”
“喜欢。”
“想再养一只吗?”
江亦吟笑,“有点,但没时间照顾,要是能有只不需要我照顾,还能照顾我的小狗,我会立马收养他。”
沈恪也被她的语气逗乐,“知道了。”
“微信名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很重要吗?乱取的。”
沈恪一言不发看穿什么似的凝视她。
江亦吟只好举双手认输,“好好好,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小时候因为我是女孩,周围的亲戚生的都是男孩,总有人说,我说话柔柔弱弱,站在一群哥哥弟弟里,我长得太矮小,走到哪都被欺负,他们叫我江江,嘲笑我是一条干涸的废江,是不能流入大海的。我就很生气地怼回去,说我才不叫江江,叫锵锵!估计是跟着奶奶看多了戏曲,总觉得这个词有种关公耍大刀的霸气,之后就一直延用了。”
沈恪双唇抿着似有似无的笑,江亦吟推他,“你不会也是在笑话我吧?”
他摇头,“没,我就是没想到,堂堂未来陇江继承人,也需要靠这样的名字来维持自己的凶狠形象?”
江亦吟撇唇,“那又怎么了。”
沈恪反头,两人目光对上,“就是觉得,你好可爱。”
江亦吟心虚地瞥了眼手表,“还有五分钟。”
沈恪鼻息溢出一声无奈的长叹,“你世界的时间跟我不一样?都快比我快了三倍了。”
他朝对面给江亦吟指路,“从这直走,过那个路口,我约的司机,会把你送到机场。”
江亦吟扣了扣手指,讪讪说:“不是还有五分钟吗?”
沈恪把外套留给她,“太晚了怕你赶不上,就到这吧。”
“你呢?”
“我这么大个男人,总丢不了。”
江亦吟惊惶,“你别说你在爱丁堡也有套房?”
沈恪被气笑,竖了个二。
“两套?!”
“想象力真丰富,放心吧,我要是在这有两套房,会送你一套的。”
江亦吟昂头,“我也是买得起的。”
沈恪勾唇,举了个四到脸侧,“我自愿送的,想送你。”
风吹过来,江亦吟率性撩开头发,“所以你前面是在说我二呢?”
沈恪笑而不语,推着她往前走,“别耽误了你想做的事情的时间。”
这世间一切的分别,不是永远的离去才会让人怅然若失,江亦吟想,比如此刻,她忽然想推翻之前的种种决定,让自己顺心幼稚一点。
江亦吟走出几步,忽然回头,小跑过来抱住他,双臂勾在他脖子,给了他一个克制的拥抱,沈恪却没回抱,他双手还是插在兜里,失笑,“你突然这样,让我怎么看着你走。”
“小小年纪,话别说那么绝情,高考结束那天,我会来接你。”江亦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