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吟看惯了职场上的迎来送往,听腻了上级之间的暗语喧嚣,如今竟然看不明白方姿宁这小大人的模样,是意欲何为。
男孩女孩,纯粹的友情爱情,或许比成年人,更能做到爱屋及乌。
江亦吟只能这么给自己下定义搪塞这个疑惑的缺口。
她把包提到肩头,俯身揉揉方姿宁的脑袋,笑得亲和,“当然,谢谢你在学校对沈恪的照顾,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给我发微信或者打我的电话。”
沈恪回身,原来的地方已经没有江亦吟的身影。广播里已经在念领奖的名字,播音腔把他第一名几个字念得铿锵。
他目光怔然,久站不动,胸腔起伏的频率还和跳高时一样。
教练推他一把,乐呵得不行,“还愣着干什么?去领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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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亦吟没在学校久留,和成州附属签订完一年一度的合同后,李老师给她看了之后学校的活动计划表,江亦吟提前留了封信,拜托李老师在合适的时机留给他,转头回了陇江。
秦悠在她办公室门口踱步,一眼抓住她的身影,急匆匆跑上来拽住她。
“怎么了?总这么火急火燎的?”江亦吟不知所已。
秦悠也不回话,就是拧巴着一张脸,视线往她办公室内小心翼翼地放,挤眉弄眼地跟她暗示。
江亦吟半知半解地朝门边走,透过玻璃窗看见那抹气质的身影。
女人保养得乌黑油亮的发,做了内敛的微卷,收腰西服外套彰显她的干练之姿,西装裤收紧包裹藕节似的腿部,从背后看着,明晃晃的新中式米黄色勾花虽给整体添了丝柔和,仍透露着无形的压迫。
她一眼认出,乔应瑕。
心像被突然挖了一块,空洞里是一片乌压压的黑和不见底的深渊,江亦吟头脑一阵发胀,站定在原地,撑上门把的手,在那时忘了推门。
女人似是有感应,转身。
江亦吟在这瞬看清她的脸,裸色红唇,凌厉大气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眼睛,单眼皮,斜长,多眼白,单不做表情,就足以被她的气压给压倒。
“怎么?几年没见,都不会喊人了?”乔应瑕言语带着傲慢,走近的几个步子,高跟踩得地板发出刺耳的响声。
江亦吟攥紧袖子,憋出一个应付外人的爽朗露齿笑,“阿姨好,今天怎么有空来这。您要是提前和我说一声,我肯定会抽出时间来接您。”
乔应瑕对她的话嗤之以鼻,眼神四下打量一番,又落回她身上,“我要来,我儿子自然会来接我。”
江亦吟立即听出她话里的排外,也坦然接茬,“那您稍等,我去把周总叫过来带您参观。”
“你出国那几年,就学了这么几句滑头?”乔应瑕皱皱眉,“我儿子出差了,没告诉你?”
江亦吟暗嗤了声。
啊对,我和您儿子吵架了,不想关心他的行程。
但她终究没表现出来,得体地笑了笑,“他毕竟是上司,我不方便过问。”
“你倒是大方,舍得让我儿子来你公司当你上司,还和从前一样,喜欢跟在既川身后当跟屁虫。”乔应瑕似是被这句话取悦,音调不免带点做作的上下波动。
江亦吟的脸色始终保持如一,没有被她的话激怒,也没对她的话表现出多大的情绪,公事公办地回:“周总当初是向我爸爸自荐来的陇江,彼时我正在英国念书,不知情。现在我慢慢接手公司,他的位置也不是一时的,我如果想要取缔他,也是我意愿,分分钟的事情。但考虑到周总有经验,我又缺个帮手,于是留下周总。”
乔应瑕已听出她明里暗里的回击,刚要开口,江亦吟阻在她前面,“再者,陇江是一个接受多元化文化的公司,自然而然,也不刻意强调上下级关系。并不是他的头衔高我一等,就比我高贵多少。小时候的事,免不了是不懂事没成熟给长辈造成的假象,现在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您说,总不能一直用以前的眼光来看人不是?”
“这么一说,五年前陇江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如今借了他人的利,发展得这么壮大恢弘,长辈们教你的感恩,你可还记得?”周既川是乔应瑕的根基,她容不得一点贬低她儿子的话。
这句,江亦吟无处反驳。
当年陇江没落,周家虽收留她三年,但也是看在曾经年少的情谊上,那时的陇江,外人看不到它未来的价值。没在陇江的商业合作上有过半点帮衬,但如今她接手陇江,和当年给江敬空出关键那几年打拼有着至关作用。
受人恩惠,记挂一生。
江亦吟没再回话,乔应瑕回之一声哼笑,拿捏一个小辈,是她的长处。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江亦吟。
“我看你也挺清闲,带我到处逛逛,看看既川平日在你这忙什么,竟然几个月都不愿意回家。”乔应瑕勾着包,往门外走,办公室的门大开着,她和她之间隔着两米的宽敞距离,偏偏乔应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