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史维鑫住的屋子一夜间消失,被大雪盖成山垛,稀疏露出砖瓦残木。
武将们清理得十分艰难,光是搬走相互交叠的大梁就不是易事,况且上头压了一夜的雪。
雪重非常,需有人将雪扫尽,才好下一步动作,于是救援进展十分缓慢。
“怎么样了!”楼啸川厉声而来,眸中迸发冷肃刀锋,似要劈开坍塌废墟。
“将军,雪下个不停,扫不光啊!”一个埋头苦干的武将发话。
“碎瓦能挪的都挪了,可光是大梁就有七八根,被残木断墙压着,看不清走势,除非用极大力气撬开,不然真没法弄。”
柯勇不及楼啸川驾马快,这时才到,不等马儿停脚,几乎连飞带摔,在雪地里滚了几圈起身,跑到楼啸川身边。
“将军,不能再拖了,那傻子熬不住的!”柯勇冲上去,拿手胡乱抹开粉雪,露出一截粗木头。
他不管不顾,两手埋到雪里,捧着木身发力。
“啊!”柯勇大吼一声,用了十成的劲,也没撼动木梁分毫。
“他娘的!”柯勇大骂出声,撒开手,发狠般在木梁上死命地踩。
一旁扫雪的武将纷纷上前制止,拉手抱脚大喊道:“柯校尉冷静!万一史副尉还有一口气在,震塌了随便什么,都可能要他的命啊!”
柯勇被三四个壮汉束了手脚,拖拽下废墟,他一屁股瘫到雪里,嚎叫道:“将军!你救救那个傻子罢!啊!”恸哭出声。
然楼啸川肃目望着雪垛,哪有功夫理他。
脑中将屋舍原先的模样勾勒出来,演算坍塌时可能情况,再用依稀露出的大梁,推测走向,寻到一处关卡。
楼啸川怒嗔:“都走开!”
众武将领命,立时四散开来。
楼啸川行至一处凸起,用脚踢开一片雪,一根两掌不可环的粗梁显露。
沿着柱身扫雪,见它没入一堆残垣之中。
“挪这里!”楼啸川蹬了一脚,细雪簌簌落下。
几个武将涌上来,七手八脚开始抬,耗费了一盏茶的时辰,也只挪动了几分。
楼啸川始终蹙着眉,走近木梁一头,把脚塞进雪里,想要垫到下头去。
可另一端施压太重,他做不到,随即弯下腰来,用一只好手相帮,手脚同时发力,才垫了进去。
手脚夹在木与硬土之间,冰冷刺骨。
楼啸川不以为然,一手捧住木柱,大腿发力,腰身向上提,竟把木梁抬高些许!
“我来帮你!”柯勇顾不上抹泪,飞奔到楼啸川脚下,两手朝雪中一插,冰得他嚎叫一声。
然这根粗木远不像他所见的那般好抬,柯勇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再往上多提一寸。
“动作快点!”柯勇朝后头吼,清理废墟的武将忙得一头热汗,也只挪开可有可无的几片碎瓦。
“将军,现在怎么办?”柯勇方才见到一点希望,又没了主意,眼神哀求望向楼啸川。
后者始终屏着力气,抬着那头木梁。
“再来。”楼啸川沉声,伤手托到木身下方。
“将军不可!你的手会残的!”柯勇急道。
“一条胳膊罢了,我一只手你们也打不过。还是先顾着史维鑫罢。”
楼啸川眼里充满了狠戾,血色缓缓爬上瞳孔四周,额头脖颈处青筋暴起,他做好了准备,口中倒数:“三,二,一,起!”
柯勇咬牙发狠,却是杯水车薪。
饶是楼啸川力大如斯,也咬紧了后牙,双臂肌肉虬结充血,手背凸起可怖的直骨,经络必现。
随着他又一次施力,双脚逐渐深陷入土中,木梁松动了,哗的一声,被抬至腰际。
柯勇不防,抱着木身被一道带起来。
他攀在木上,双脚几乎离地,没帮上忙不说,反倒成了负累。
楼啸川嘴角咬出了血,嘶声怒道:“撒手!”
抱木的手猛然放开,柯勇摔到雪上,生怕楼啸川力竭,又伸手托住木梁。
有了这一次松动,木梁尾端的废墟也被震开不少。
众武将乘势挪开稍大一些的残墙木板。
楼啸川稍歇片刻,找准了时机,一鼓作气将木柱抗上了肩头!
“快来!”他哑声叫道。
几个离开他近的武将赶过来,合力扶上大梁,朝外一推,木梁重重砸入雪中,埋入大半。
“找到了找到了!”有人惊呼。
移开的木梁之下,可见一人头,正是史维鑫!
柯勇倏地弹起,趴上去看,口中哀呼:“史维鑫!史维鑫你别死!”
啪嗒,啪嗒。
他听见水声滴在耳边,越淌越快,浓重的血腥弥散开,却不见史维鑫周身有伤,偏头一望,瞳孔震动,竟是楼啸川的血淌了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