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遥城内,方荣兴安顿好方家的后事,又上提刑司报官。
谁知守门的衙役收了状子,连门都未让他进。
方荣兴讪讪而归,竟碰上方明瑞带着方婉回来了!
他大喜过望,眼泪婆娑道:“人活着就好,人活着就好!”其余的话统统咽到了肚子里。
遂又陪着方明瑞兄妹守灵三日,才一道回了德泰山庄。
庄子里头,被劫走的家什摆件,金银细软都叫楼啸川拉了回来,他不敢善动,都在客堂里堆着。
既盼方明瑞回来,又怕方明瑞回来,楼啸川如此这般纠结懊恼,郁郁寡欢了几日。
历经亲人骤然离世,又手刃仇人,方明瑞成熟许多。二人再相遇时,看着倒比楼啸川还要年长几岁。
一切又回到了从前,楼啸川仍旧日日与方明瑞练武,只是后者更加用功了。
转眼月余过去,天冷得透彻,楼方二人依旧卯时不到便起。
天还黑着,琼枝阁前院里,楼啸川刚打完一套拳,身上发汗,想回屋换身里衣,却看到方荣兴急匆匆找来了。
“楼将军!”他远远就叫起来。
楼啸川抬手示意,用小臂揩了额头的汗,迎面跑过去。
“方管事,有什么急事?”
方荣兴里头还没穿整齐,外披厚棉褂,仍旧冷得直打哆嗦。
“有,有人来找,叫柯勇,说是急事。”
楼啸川神色一凌,这个时辰赶到德泰山庄,说明柯勇是连夜来的,那必然是顶顶要紧的事,二话不说便朝客堂奔去。
一路上,他脑海里闪过许多可能,军营出了急事,或者姜氏脑风又犯,还是李奕韬那出了更大的案子?
可等他匆匆撞上柯勇的面,看到对方表情怪异,哭笑不得的模样,又觉不像出什么大事。
眉头也松弛下来,楼啸川哈出一口热气,玩笑道:“你要说不出要紧事,就给我当人靶,正好我久不摸箭了,玩点刺激的。”
柯勇行了礼,大叹一口气,道:“将军,你快跟我走罢!否则要赶不上大婚了!”
凛冬初阳终是露面,浅浅照在德泰山庄前院里,却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砍上楼啸川的头顶心,他舌尖顶腮,断眉竖起,怒目而视,“来真的?”不知是问是骂。
方明瑞跑得不及楼啸川快,方才踏入屋内,便听到这么个人惊天消息,差点没磕掉下巴,“你要成亲啦?”转眼便眉开眼笑,戏谑道:“我说你最近闷闷不乐的,原来是想娘子了,你可瞒得够严,连我都不说!”
楼啸川尴尬,他不悦为的是方家之事,哪里是因为想娘子。
“是哪家姑娘?”方明瑞不怕生,转头朝柯勇作揖,他们还是头一回见。
“方明瑞?”柯勇问道,他替这人安排过不少事,印象很深,听楼啸川的意思,将来要委以重任。
方柯二人简单寒暄,方明瑞不罢休,又问一遍,“快说说,哪家姑娘这么有胆色?一般人可驾驭不了楼将军这般,啧啧。”视线在楼啸川身上梭巡,一脸坏笑。
柯勇忍不住噗嗤一声,刚想讲话,就叫楼啸川踹了一脚,“笑屁笑,不是着急嘛,还不快走?”
他半分也不想听到有关那小姨的事,更不想让面首的事,叫方明瑞知道,即便是假的。
遂话赶话把柯勇哄了出去,又折返琼枝阁收拾行囊。
这回方明瑞也要走了,他想和方婉道别。
事发突然,人还没起,他只好留了书信,说过年回来看她,若是一切顺当,就把她接去金陵同住。
楼啸川这边很快,他本就没什么东西要收,早早等在院子外头,交代方文达不要懈怠习武,如果能把楼家拳练熟,明年便把他收入麾下。
待初阳高照,此三人已策马而去。
路上,为了不叫方明瑞同柯勇通气,楼啸川始终与一人并行。
野路本就不好走,柯勇看不下去了,索性缓缓坠在后头,不发一语。
实则他想不明白,能和凌府结亲,也没这般见不得人罢,难道是楼啸川不想叫人说他高攀?
总之,楼啸川一路小心翼翼,终是在日暮时分回了金陵。
沙浦巷里,还没到将军府,竟有人朝他远远道贺,吓得他一拍马腿,急行而去,不忘回头催道:“快走!”
看来这楼将军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叫作特别容易害臊,方明瑞摇摇头,同柯勇相视一笑,
将军府门前,大红灯笼,扎花锦缎都布置全了。
原掉皮的木门翻了新,朱漆鲜红。单边的门钹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簇新辅首,虎头怒目圆瞪,金漆耀目。
然而楼啸川没注意,镇门石狮也换了,霸气十足。
他有点恍然,抬头看了眼将军府的牌匾,才推开大门。
二虎就蹲在前院里玩石头,看到楼啸川回来,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