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似火,朝霞如布,烧透天地。
荣华轩这场轩然大波,被凌佳蕊轻轻挑起,又叫凌奉淮浓墨重彩收了尾。
一干涉事丫鬟通通卖到苦寒之地。
二福和他的管事老爹,有难同当,齐齐躺在二门外挨板子。
转眼间血流满地,颇有向天争红之势,与那夕阳赤焰交相辉映。
凌奉淮还特意交代,看在二福道出下药的始末,留此二人一丝活气,算是了了他保命的请求。
末了又拖去庄子里,是死是活,便看他们自个儿的造化。
听闻二福爹当夜便去了,临终前口中胡乱叫骂,咒他那不孝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二福也当真命大,身后烂得不成样,稀里糊涂烧了几日,痛苦难当却始终吊着一口气在。
不知是不是应了他爹的咒,二福硬挺了下来,只他被打断了腰身,再坐不起来了,一辈子就得瘫着过。
庄子上倒不叫他饿死,每日送碟子残羹过去,二福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恶臭难忍。
他伤口渐烂,日夜昏沉,醒来便疼痛交加,简直活得猪狗不如,最后砸了瓷碟割腕子也没死成,非是这般拖拖拉拉月余,才彻底咽了气。
相较之下,收菜的戴管事可爽利多了,他趴在春凳上,和着前头两人的血,没上三十板便闭了眼。
那血迹叫五人擦到半夜才净。
再道凌佳蓉,她虽咬死不认二福供词,但那《游园录》叫她素日伪装全然没了用场。
魏氏夺了她嫡女名分,重新将她归于顾氏名下。罚荣华轩从主子到下人整年的月例,并锁了院门禁足。
又命凌佳蓉吃斋念佛,日日抄经,为她自己造的业赎罪,连累整个荣华轩沾不到荤腥。
非但如此,发卖掉的十五个丫鬟也不会再补,荣华轩再不准小厮踏足。
于是乎,荣华轩怨声载道,无人再把她当主子敬着,也没的好脸色给她看。
凌佳蓉娇养惯了,巨大落差叫她适应无能。她一怒之下,砸光屋里的陈设摆件,又拿绝食要挟。
饿了整三日,她睁眼发花,也无人来管。
桌子几子早被她掀翻的掀翻,砸断的砸断。食案摆在塌上,还是两日前她刚开始绝食的那餐!
白菜叶干巴了,像揉皱的劣等宣纸,上还染一层薄灰。
凌佳蓉还不想真死,人要没了,她和凌佳蕊的深仇大恨便无人能报。
她忍着喉头作呕,吃了这酸臭的一餐。
绯霜来收食案,说太太下了令,一日不抄经便一日无饭,这三日未写,也得补上。
而紫晴因多次暗中相帮,又把二福的丑事告诉了凌佳蕊,遂被要去了临星阁。
实则二福的哑药,也是她做的手脚,不然也无法在最后关头吐了个昏天黑地。
至于那丹砂,魏氏叫凌奉淮请了御医来看。
御医说丹砂价格不菲,寻来不易。那东西色白无味,如银似水,且能渗肤入骨,不易去根。
误食更有大碍,轻则精神不济,头晕乏力,重则穿肠呕血,无药可医。
魏氏听了险些厥过去,泣泪涟涟。
临星阁正屋内,凌佳蕊合衣卧于床上,床帘散下,又张一屏风遮挡个严,才请御医进来。
凌佳蕊腕上系一红绳,另一头把在御医手中,良久,方才开口道:“五姑娘是有福之人,虽伤及胃腑,倒还不至要害。只需日饮牛乳,再稍作炼体,几年方能彻底清之。”
魏氏又喜又悲,“这丹砂可叫我儿害了什么病症没有?”
“食了年余,定有隐疾,只是会发在何处,还不好说。五姑娘平日可有不适?”
紫晴俯身过去,听凌佳蕊交耳说了几句,便出来转述。
御医闻言点点头道:“五姑娘年纪尚小,食无法通达全身,有伤长势。等毒物渐渐排出,还有恢复的可能。”
忽而想到什么,魏氏低语几句。
御医面露难色,“生育尚不影响,却不好说满,丹砂易移,残留若不尽早排清,就仍有变化的可能。”
这一夜,御医的话言犹在耳,魏氏翻来覆去不得入睡,想到凌佳蕊还要受那丹砂的苦头,便恨透了凌佳蓉,隔日便命人将她押去了庄子。
又劳师动众,将荣华轩拔地而起,推平重盖成清心堂,请了佛像,叫人日日诵经便是后话了。
只道凌佳蓉离开凌府那日,下人们盯着,不许她带走分毫,只孤身去到庄子。
这时她才真真体会,什么叫粗衣粝食,苦不堪言,不到半月,便再没了贵女心性。
却说风波平息后,凌佳蕊也伤心了几日,她向来体弱,却没想过是受了毒害。
前世滑胎以后,身体便每况愈下,隐有油尽灯枯之相,即不受那满门抄斩的罪,怕也活不得太久。
不曾想这其中还有凌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