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子,所以我能给别人锦衣华服,高官厚禄。但是这些东西,别人也能给得了。”
“可你要的不一样,你需要乾坤一剑剑谱。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我还能给得出来。况且我听少赓提及萧萧女侠,巾帼不让须眉,红颜自有乾纲,是武林少有的侠义之士、慷慨之人。所以我愿意相信你,即便日后旁人坐上我这个位置,你也不会将阆兮的行踪泄露出去。”
李桢说得诚挚恳切,秦萧萧听得入情入理。被人信任是一件值得铭记的事情,被人托付是一份重若千钧的责任。秦萧萧忽然意识到,李氏子弟似乎都有极强的打动人心的本事,李牧是,李桢亦是。
不,相较于他的叔叔,李桢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萧萧姑娘,今日我便将阆兮托付给你了。”李桢说着,郑重地向秦萧萧作了一揖,“我想给她安稳自由的余生。”
秦萧萧清楚这份请托的分量,为了向李桢表明自己的决心,她将拿在手中的剑谱递还给李桢,说道:“皇上,您既说了银货两讫,这剑谱,自然要等我办妥了这件事再给我才是正理。”
说完,秦萧萧向李桢行了礼,飒然离开了清思殿。李桢,则被留在殿内,继续做着这座宫室的主人,继续成为这座宫室的囚徒。
秦萧萧带着昏睡的王阆兮坐回今日早前送她进宫的郭府马车里,不疾不徐地向宫外驶去。不消说,李桢已经将她们出宫的路线安排妥当,混在各府送完太皇太后千秋节寿礼出宫的车队里,不露痕迹地离开皇宫。
眼瞅着就要到宫门口了,秦萧萧见王阆兮睡得安稳,自己侧靠着坚硬的马车车板,思考起将这位王才人送出宫后的打算。
思考了半晌,秦萧萧尚未琢磨出眉目,倒发现了些蹊跷,她隔着车帘,用只有车夫才能听见的声音问:“前面怎么了吗,怎么半晌没有移动?”
车夫用浑浊粗亮的声音答道:“值守的换班呢。”接着秦萧萧听见车夫的抱怨,“磨磨唧唧的,净耽误事儿。”
秦萧萧原想着,值守的兵士换防,至多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等等就给她们这辆车放行了。不想宫门值守的士卒交接班后,又从宫里来了一队衣饰华丽的内侍,不说来做什么,只是板着脸检查各辆马车里是否夹带了什么东西出去。
查物秦萧萧是不怕的,她和王阆兮坐着的这辆马车窄小,藏不住什么东西。依着前头盘查的情形来看,他们要找的东西个头不小,颇有些分量,是以严加查验大型马车里头的物件,对于类似她坐着的这种小型马车,并不怎么留意。
她们的马车本就快走到宫门口了,排在前头的马车不过三五辆,很快就通过盘查,顺利放行。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走过来,然后是车夫辩解的声音:“各位公公,我们是郭府的马车,今日特意来给太皇太后送寿礼的。您瞧,这么轻便的一辆小车,哪儿能藏的下什么赃物。”
这个车夫应该是不知道秦萧萧和王阆兮的身份的,秦萧萧见到他以来他一直表现得和寻常府邸的车夫一般无二,不会引起旁人的疑心。
“把帘子打开。”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一个有些耳熟的年轻男子的声音。
秦萧萧的心骤然收紧,她分明,有听到过这个声音的。
这份陌生的熟悉感攫住了秦萧萧的五感,她本应该低头应对业已到来的盘查的。
帘子掀起,秦萧萧直愣愣的眼睛对上那个声音的主人,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秦萧萧一下子记起她是在哪里见过他的。
在猎场西门,在一众火把中,这个人当着一群神策军的面,毫无破绽地将度牒和盘缠递给了李牧,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放走了李牧。
好在此人没有认出秦萧萧,他对她无礼的直视一笑带过,眼神都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瞬,就看向了身着男装,不省人事的王阆兮。
当看到一身男装打扮,被人妥帖安置在马车上的王才人时,秦萧萧曾问过李少赓,为什么要给她换上这么一身衣裳。
李少赓告诉她,李桢生得秀美,王才人几次扮成男子与李桢微服出宫,就连随行的护卫有时都分不出他们俩谁是谁。加上李桢即位后不甘囿于宫中,偶尔会借郭府的马车出宫散心,是以宫人对于出现在郭府马车中的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见到了也只做不知,顺利放行。
秦萧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他分明没有将王阆兮错认成当今圣上,而是明明白白地认出了车内之人是谁。
半晌,他吐出两个字:“放行。”
马车重新向前走去,那个人的身影被落在后头。秦萧萧不知道他与王阆兮曾经有过怎样的渊源,让他在最后时刻将错就错,没有戳穿王阆兮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和李牧之间达成过怎样的共识,让他在紧要关头暗度陈仓,护送李牧安全离开猎场。
她只知道,她对李牧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