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的师太的真假。
与前朝不同,李朝自创立以来就有官家小姐夫人到庵堂寺院修行的传统,是以修行女尼大多精于诗书,能写会画。这一项,在菩提静室很好地得到了印证。李牧略一转身,就看见廊下有一名还未及笄的小女尼在抄写佛经。
李牧身为成年男子,自然不能贸然上前唐突于她,只好硬生生地扯出话题,拉着对于书法一窍不通的秦萧萧漫谈起来:“萧萧,前些日子你不是和我说起一桩怪事吗?”
怪事,什么怪事?秦萧萧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更加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李牧突然和她提起的是哪一件事情。他们一路上每天都要说那么多话,交流那么多事,大部分时候都是她说他听,即使有时候她说得累了,李牧总有办法勾起她的倾诉欲,让她滔滔不绝地再说一点,再说一点。
这样算来,秦萧萧当然不会明白李牧想说的是哪件事情了。
眼见着本该配合自己一唱一和的秦萧萧哑了火,李牧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看着她,自己给自己圆了场:“就是江南王家在倒坍的宗祠断壁里发现了《兰亭集序》真迹一事。”
李牧的声音有一种魔力,即使是他自问自答,也能让人们入了迷似的听下去,想要知道他所说的究竟是个什么故事。显然,这个故事让竖起耳朵听得比秦萧萧还认真的诸位师太失望了。
习字之人怎会没有听说过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的名字,既然知道,又岂会不知书圣亲笔写就的《兰亭集序》墨宝早在百余年前就作为陪葬品随葬入太宗皇帝和文德皇后的陵寝之中了。
失望的气氛笼罩在四周,就连那个正在抄写佛经的小女尼都轻嗤一声,像在嘲笑李牧的小题大做,随即接着誊抄她的功课去了。大家都将王家发现的《兰亭集序》视为赝品,不以为然,唯独那个一直背对着秦萧萧和李牧的师太挺了挺腰板,往李牧所在的方向偏转了半个身子,像是想要回头,却又察觉到李牧灼人的探询目光,愣是顿在原处,尔后又将身子转了回去,继续着她的课业。
秦萧萧和李牧分别尝试了一次未果,他们身为方外之人,打扰这片方外净地已经太久。眼见着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找到杜秋娘的下落,只得向诸位师太为刚才的失礼道歉致意,又向静室主人诚挚地转达了谢意,落寞地走出了菩提静室。
“杜秋娘,真的会在这里吗?”一走出地方,回望着黑漆大门上肃杀的“菩提静室”四个草字,秦萧萧就有些犯嘀咕,担心这一次许彦的情报和上一回一样出了岔子。
“会,我想她就在此处。”李牧信誓旦旦地说,“只是她既然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我们只能静待时机,让她无从否认才行。”
秦萧萧见李牧说得笃定,自然相信他的判断。两人在周围找了个勉强能坐下的地方,静待时机。
左右等着也是等着,秦萧萧便向李牧打听他心中猜想的杜秋娘是方才菩提静室中见到的哪位师太。还没等李牧开口说出自己的判断,秦萧萧莞尔一笑,用树枝在地上将菩提静室的方位大致画了出来,然后圈定了一个位置,求证道:“是也不是?”
李牧再一次惊叹于秦萧萧惊人的洞察力,虽然初时秦萧萧没有领会李牧提及《兰亭集序》的意图,也不知道宫中早有传言太宗皇帝陪葬入皇陵的《兰亭集序》并非真迹,但是她仅仅凭着自己的感觉就和李牧想到了一块儿。不得不说,武林拥有了一名出色的剑客,朝廷失去了一个优秀的人才。
就在两人说说笑笑的时候,菩提静室的侧门忽然打开了,走出两个人来。秦萧萧眼尖,从背影里一眼认出其中一个就是李牧怀疑是杜秋娘的女子。她正想将她指给李牧瞧,李牧已经将她认了出来,失望地看着这位师太在山路上健步如飞的身影,完全不像腿脚有疾的样子。
“萧萧,我想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