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既毕,长途跋涉赶来盐官与大家伙儿会合的梁闻喜、何玉成已十分疲累。枕粱门和木兰盟掌门见状,忙命门下弟子扶着二人回涌泉寺后院厢房休息。祝从容见梁闻喜安然得归,喜不自胜,顾不得其他,亲自跑到梁闻喜身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一道离开了。
擂台之上,重又剩了关山度与郑可贤二人。
何玉成揭穿严子陵未死之事后,山三派弟子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俗话说,与有荣焉,殊不知荣辱与共,严子陵一事传扬开后,山三派弟子亦脸上无光。其中就有变了脸色的郑可贤。
梁闻喜和何玉成离开后,一直蜷着身子挡住自己正脸的李牧终于能够挺直腰板接着看戏。他才坐起身来,便发现今日比武场实在热闹,一幕戏才方唱罢,大幕复启,另一幕戏已准备就绪,鸣锣开场了。
试问这出新戏的主人公是谁?
无他,惟枕粱门秦萧萧与山三派郑可贤是也。
山三派掌门嬴沧海沉默着,一言不发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回去休息。作为山三众弟子中佼佼者的郑可贤连忙收起寒江剑,望了眼在擂台上站着的关山度,紧跟在师父嬴沧海身后预备离开。
“赢掌门,且请留步。”秦萧萧腾地站了起来,一字一句地对这位山三掌门说,“您是不是贵人事忙,忘了山三派与我枕粱还有桩公案未了呢?”
嬴沧海没有忘,郑可贤也没有忘。在梁闻喜出现之前,大伙儿的焦点还集中在郑可贤与关山度胶着的战果之中。关山度赢了,但是看起来他赢得侥幸;郑可贤输了,但是论起来他输得糊涂。
这一暧昧的结果显然无法让山三众人信服,也不能让武林豪杰服气。当嬴沧海试图以翩然离去将这场胜负定义为悬而未决的平局时,秦萧萧的出声打乱了他的筹划。
如果说山三派需要借这个名头捍卫百年山三英名的话,枕粱门则需要用这场胜利扫清长安两不知惨案的余波阴霾。郑可贤与关山度的对决,只许有赢家,不许有输家。
可悲的是,比武场上,注定一胜一败,难得两全。
“梁兄,师门不幸啊。不想我山三派立派百年,竟出了严子陵这个败类。今日可贤与关山度的比试,就算他输了。”嬴沧海自知理亏,主动退了一步,想要与枕粱门和解,达成一致。
闻得此话,低着头跟在嬴沧海身后的郑可贤抬首幽幽地看了师父一眼,又看了眼还在擂台上站着的关山度,最后望向在看台上鹤立鸡群、咄咄逼人的秦萧萧,嘴里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话到嘴边,郑可贤忍得,秦萧萧可忍不得。李牧坐在边上,只听见秦萧萧堂堂正正地对着大家伙儿言道:“赢掌门,话可不兴这么说。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谁胜谁负,得让大家看个明白。”
梁闻喜和祝从容向众人解释两不知因何被害的缘由时,一旁沉默不语的秦萧萧已经琢磨明白先前关山度与郑可贤那场对战胜败的关键。关山度的的确确赢得了胜利,这不是由于他使诈,而是因为郑可贤的天门十八式里蕴藏着一个巨大的破绽,致命的漏洞。
今日之前,没人发现这个破绽;今日之后,没人忽视这个漏洞。或许曾经有人同关山度一样,想到过这个方面,但是他们想到了也不敢这么做,他们认为以山三派招数之妙,郑可贤武功之高,必然不能破了天门十八式。
嬴沧海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坐回自己的位置。跟在他身后的郑可贤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寒江剑,僵直地立在师父身边,等待着秦萧萧对自己的审判。
其实,在秦萧萧之前,身为当事人的郑可贤已然反应过来,自己的的确确输给了关山度。然而,看到掌门不苟言笑的脸庞,看到众师弟妹义愤填膺的神色,郑可贤犹豫了。
秦萧萧毫不犹豫地继续说道:“郑世兄与关师弟对战时,场面混乱,诸位一时匆忙,没有看清也是有的。为了避免两派龃龉,也为了维护武林大会的公正,我有办法重现对战情形,请在座诸位一起做个见证,我枕粱门是否赢得堂堂正正。”
李牧从未见过这样意气风发的秦萧萧,被汗水濡湿的头发黏在她的额头,她顾不上将它们拨开,胡乱往脸上抹了一把作罢。她穿着褪了色的天青色小衫,套了条不甚合体的粗布长裤,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草鞋,目光炯炯,势在必得。
耀眼的秦萧萧不仅令李牧心折,也让在场的武林中人被她强大的气场折服,百十余人,竟无一人质疑她的话语。事情朝着秦萧萧希望的方向顺利地行进下去,她从郑可贤处借来了寒江剑,又从关山度那儿取来了裂云剑。
两剑划过虚空,发出铮铮清响,闻者不禁在心中暗赞一句:好剑。
这样好的宝剑,秦萧萧却没有全用。她看着手里一左一右两柄好剑,思忖片刻,将裂云剑递还给关山度,央小师弟宗蔚然到不远处折了枝桃树枝给她。
秦萧萧原本是打算让宗蔚然上场代替关山度的位置,让他与自己重演一遍关山度与郑可贤的对战。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