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来,热络地向秦萧萧招呼道:“萧萧师妹,你可算回来了,几位师长盼你盼得快要望眼欲穿了。”
说着,他摸了摸宗蔚然圆圆的头顶,满眼堆笑,将站在他们身边的李牧当作梁闻喜,刚要上前给大师兄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走到跟前,才发现这个黄袍等身的年轻男子不是自家师兄,而是个素不相识的小沙弥。
余泽同的笑容凝滞在脸上,好在他处事机变,最擅长自己给自己解围,连忙将拥抱换成致意,虔诚地双手合十,向李牧问好:“在下枕粱门余泽同,敢问佛友如何称呼?”
佛衣在身,李牧的行为举止也变得庄严起来,规规矩矩地向余泽同还了礼。还没等他说话,宗蔚然抢在前头向自家师兄介绍:“余师兄,这位是琼俊师兄,你也可以跟着萧萧师姐,叫他木和尚。”
宗蔚然的话说得太快,连一向自负敏捷的秦萧萧都没来得及捂住他的嘴,让他把她称呼李牧为“牧和尚”的事情抖搂了出来。好在宗蔚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琼俊沙弥就是当朝皇叔光王李牧,将牧字听成了木字,没有惹出大事。
在余泽同的眼中,庄亦谐师叔门下的两名徒弟秦萧萧和关山度一向游离在枕粱门其它几支之外,跟着庄师叔闭门造车、落落寡合,甚少与其它师兄弟亲近。如今萧萧师妹下山一趟,竟然带了个沙弥回来,两人言语之间还十分熟络,倒比她与师门同侪之间更为亲密。
这个念头如一支小小的嫉妒之箭在余泽同的心中来来回回地穿进穿出,好在他这次是奉了掌门之命,来叫秦萧萧过去回话。
秦萧萧跟着余泽同去了,宗蔚然自告奋勇担下了帮李牧找空床的重任,带着这个新来的 “木和尚”到后面的厢房找睡觉的地方去了。
若论察言观色,枕粱门内,除却庄亦谐收的两个人精似的弟子,没有人比余泽同更会揣摩别人的心思。他将秦萧萧带到地方,照着规矩笃笃笃地轻扣两下房门,听得梁乐沉水似的一声“进来”,开门让秦萧萧进去。自己则低着脑袋直视地面,悄声把门带上,走到廊下替屋内的师长们把门。
天色已晚,屋里却没有点灯。秦萧萧一进去,余泽同把门关上的瞬间,整间屋子忽地暗了下来。秦萧萧靠着微弱的天光,找到烛台和蜡烛,从身上掏出火石,将蜡烛点上。
当秦萧萧想要将第二根蜡烛点上的时候,她听见正首掌门梁乐板正的说话声:“别点了。”
左首的钱释道连忙附和道:“萧萧师侄,掌门师兄说得对,够亮了,这蜡烛够亮,点一根就够了。”
偌大的房间,孤灯一盏,如何将屋内的梁乐、钱释道、庄亦谐和秦萧萧四人尽皆照到。这一点,秦萧萧知道,梁乐和钱释道亦心知肚明。梁乐之所以只许秦萧萧点一根烛芯,还不是因为现如今枕粱门处在风口浪尖,又借助在涌泉寺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少麻烦人家一点是一点。
左侧的灯被秦萧萧点亮了,梁乐和钱释道从黑暗中显了形,昏黄的灯光下,两人的面容比秦萧萧熟悉的更冷峻,更严酷。庄亦谐坐的离蜡烛最远,黑暗笼罩了他大半个身子,他倒简便,直接搬着椅子往前边坐下,好让自己的大徒弟看清师傅的模样。
梁乐没想到庄亦谐大大咧咧地直接拖了张椅子出来坐着,当着弟子的面,实在有失尊长风范,不悦地清了清嗓子。钱释道看出梁乐对庄亦谐的不满,连忙朝庄亦谐使了个眼色。
谁知庄亦谐权当没看见,依然故我。觉得自己坐的还是离烛光远了,又往前边挪了挪,几乎要坐在梁乐面前了,才满意地放下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下。
钱释道素知这位师弟的脾气,本就对他没抱什么希望,转而看向师弟的徒儿。哪知秦萧萧和她师父如出一辙,愣当没看见,由着庄亦谐这么折腾了两番。
待庄亦谐坐定,秦萧萧这才向上首的三位师长行礼问安,将自己此行下山的经过删繁就简,拣了重要的说与他们知晓。
这正是:滴水之恩寻常受,山雨欲来哪知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