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只见整座马车已经四分五裂、摇摇欲坠地架在两只车轱辘上了。他没有想到这座马车如此地脆弱,不堪一击,还没有等他想出对策,后头的马车已经在顷刻之间分裂开来,彻底散架。
马车既不能用,徐二狗当机立断,决定弃车保马。他正要上前去拉马,谁知原本套在马儿身上的缰绳忽地断裂,徐二狗手里空握着缰绳,马儿却已经一溜烟地跑走,再也不受缰绳的使唤了。
徐二狗追悔莫及,同时咂摸出一丝不对劲来。太巧了,从看到马车,帮人推车,到夺人车马,再到一无所有,小半个时辰不到,他就经历了这许多事,从身无长物到富有车马,然后再回到一无所有。
此时此刻,徐二狗面临的境况已经容不得他再多想。他敏捷地从车上跳下,回到地面,刚一站稳,就听见后面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是习武者的脚步。徐二狗握紧了腰间的双刀,想要和身后来人决一胜负。然而,稳操胜券的来者似乎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两条绳索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徐二狗的双脚,他刚要转身,与布下这盘大局的幕后之人正面对决时,脚上的绳索立时收紧,将他连人带刀腾空挂起。等他回过味来,他已经被人倒挂着吊在了树上,手中的双刀也被人用铜钱击落,无力地躺在地上。
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对于一向自负武功一流的徐二狗来说,这样束手就擒的经历实在是让他比输还难受。他不甘心地扭动着身子,想要用手去够脚上的绳索,解开这个束缚着他身子的负累。
刚才那个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还在走近,越走越近,几乎快要到他身后了。徐二狗费劲地扭动着脖子,想要转过去看看这个算计了自己的人是什么模样。似乎是听到了徐二狗的内心,那人没有在他身后止步,继续往前走着,来到了他面前。
一看清那人的长相,徐二狗本就不平静的心理顿生波澜,怒海汹涌,他拼命挥动着双手,想要拉住那人的衣领,狠狠地揍上他几拳出气——原来,他看到的正是之前驾着马车的那名车夫。
徐二狗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能接受自己被区区一介小车夫算计的事实。他挣扎着,扭动着,绳索绑着的裤腿处被磨出深浅不一的痕迹。这个绳索系得很巧妙,他越是反抗,双脚就被缠绕得越紧,血液一股脑地倒流进脑袋,使他的长脸涨得通红,几乎是发紫了。
无处宣泄的愤怒让徐二狗彻底失去了理智,他开始爆起粗口来,脏字连篇,尽是些不堪入耳的村言野语。讲着讲着,徐二狗不满足于痛骂车夫本人,开始从问候起他的家人来,从父母兄弟到亲朋好友,就差没有数落他的祖宗十八代了。
这时,陷入在怨愤之中的徐二狗还不明白自己犯下了一个怎样巨大的错误。起初,在徐二狗开始骂人的时候,车夫一直冷眼旁观,并不理会,只当是落败者的情绪宣泄,可当他听到徐二狗侮辱自己的母亲时,他猛然上前,狠狠扇了徐二狗几个嘴巴子。
然后,他用冰冷的手指捏紧徐二狗干瘪粗糙的下巴,操纵着他把脑袋超向自己,好让他能看清自己。车夫的声音一下子变了,不再是含混不清的尖细声音,而是变得清楚明丽,完完全全是一名年轻女性在对他说话,向他施压。
徐二狗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眼前倒立的世界里发生的变化,他伸手想要够住那名车夫。可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不偏不倚地站在他抬手能够够到的范围一寸之外的地方,冷冷地宣读着他的罪行:
“徐二狗,你杀了我娘还不够,如今还要咒骂她,让她在地下也不得安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