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多久,时机就来了。秦萧萧趁着灶台起火,后厨众人纷纷赶去灭火的混乱,麻利地从树上滑下,蹑手蹑脚地避开人们的目光,离开了西抱院,往别处寻找那几顶轿子的下落。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偌大的仇府,秦萧萧不偏不倚溜进了西抱院,她才从那儿走出,就撞见了先前抬着轿子进入仇府的几名轿夫。他们将轿子放下,如今正由仇府的下人引着,带他们去前头歇息。
见他们迎面走来,秦萧萧并没有慌里慌张地急着躲闪,而是自觉地退到一边,恭顺地低下头,让他们先过。仇府今日宴客,不仅阖府上下的仆从尽数出动,仇九州收的几个干儿子也殷勤地遣送了几十名仆妇过府,供仇府差遣。
仇府的下人见着粗衣麻布打扮的秦萧萧,心中纳罕,不知是哪府这么没有眼色,巴巴地送了这样不入流的下人过来。不过今日府中事多,他安置好了韩府送来的这伙轿夫,一会儿还要忙着招呼其他府上送礼过来的下人,实在腾不出手来整饬一个微不足道的丫头。他摇摇头,装作没见到秦萧萧,径直带着轿夫们往前头走了。
混入仇府后的第一个考验,秦萧萧算是勉强过了。
经过这回,秦萧萧不敢声张,不敢随意探头探脑,若是仇府中好事的仆人逮住她问东问西,不出三句话,她准保露馅。
虽然没有人指路,但是秦萧萧凭借她多年追捕犯人的经验推断黎小容等人既然是作为礼物送入仇府的,一定和其它礼物放在一块儿。又因她们不是物件,不大可能会将她们随随便便搁在某处,很大可能会把她们安置在摆放寻常礼物的屋子旁边。
秦萧萧心中有了计较,不再迟疑,快步走到一队捧着沉甸甸的盆景贺礼的仆从身旁,自然地从一人手中接过他拿不动的大盆景,粗声粗气地说:“就知道你不中用。管家让我来替你,你去其它地方帮忙吧。”
仇九州今日过寿,仇府上下早提前两个月开始忙碌。因为人手不够,许多做粗使活计的杂役是临时从西市上招来的,他们自来了仇府,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供人驱使,早已累得筋疲力尽,叫苦不迭。如今听见有人接过自己手上这份苦差,高兴都来不及,根本没去计较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听从的又是仇府哪位管事的号令。
走在前头的人手上拿着的盆栽又大又沉,即便听到了后头的响动,也无力转身训斥,自顾自地往搁置礼物的屋子走去,满心满眼想着的就是早日卸下手上这沉甸甸的大家伙,好让自己的双手和胳膊松泛一会儿。
秦萧萧是习武之人,平日练功时总会负重些许,如今她手中的盆景对于旁人或许过分沉重,于她而言不过是寻常一半的练功量。她抱上盆景,健步如飞,没走多远就赶上了前头的大部队,顺顺当当地跟着他们绕过迷宫般的仇府连廊,进到了仇府堆放礼物的地方。
世间竟有如此视珍宝如无物的地方。一进到屋里,秦萧萧就惊到了:成匹成打的绸缎横七竖八地搁在大箱子上,丝滑地倾泻下来,散落在地上,搬着礼物进来的侍从没一个将它们放在眼里的,一个个脚印毫不犹豫地踩上去,只为能少走几步路。
秦萧萧被他们的豪横惊吓到了,自己小心翼翼地绕开这些绫罗绸缎,踮起脚尖轻手轻脚地将手中的盆景放了下去。和她一块来的几个人见她这般束手束脚,嗤笑道:“小家子气,这些东西,仇府的下人都看不上,也就配给我们哥几个擦鞋。不然,它们在这儿放到发霉虫蛀都没人会用。”
说罢,几个人谈笑着从绸缎上踏过,全然不把凝结着数人心血的东西放在眼中。秦萧萧看着他们,只觉陌生可憎。在屋里时,他们个个趾高气扬,仿佛自己才是这些珍品的主人;走出屋外,一个个瞬间躬起身板,哈巴狗似的低眉顺目,生怕不留意冲撞了府中的正经主子。前倨后恭,大概如是。
对于仇府里的这些珍宝,秦萧萧不感兴趣。再无瑕再珍贵的东西,遇上她手中之剑,还不是落得个玉碎的结局。完满是一时的,破碎是永恒的,这个道理,她一直都知道。秦萧萧尾随着那群人出了门,却没和他们一块离开,而是背道而行,一间间堆放礼物的屋子摸索过去,想要找到黎小容的下落。
从前只听人说过长安城宏伟气派,如今真的置身其中,才知道天下第一城名不虚传。萍水县最大最好的瞿宅放到这儿,只怕比不上仇府随意一处院落敞亮大方。秦萧萧深觉仇府构造复杂,弯弯绕绕甚多,好像一个精心设计的迷宫。在这座深不可测的迷宫之中,黎小容会在哪儿暗暗垂泪呢?
找到了。
秦萧萧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惴惴不安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让她寻到黎小容的秘密武器不是其他,正是女子身上散发出的脂粉香气。作为一名合格的剑客,秦萧萧打小就不爱涂脂抹粉,更不喜往身上喷洒带有气味的香啊蜜啊露啊。
她虽然不喜欢用,但是她的鼻子灵敏得很,才一靠近这间屋子,就闻见一股子馥郁芳香扑鼻而来,和那些礼物上洒的香啊水啊气味不同,混合了人们身上特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