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和许彦。舱里舱外寻了一圈,总算在甲板上让他逮到了躲懒的两人,正一人一杆悠闲自在地钓着鱼。
听见林崖威武有力的脚步声一步步迈近,许彦忙转头向他做了个轻声的手势,唯恐他吓跑了自己的鱼儿。
林崖知趣地收了声,站在他们身后看两人桶中收获几何。低头一看,桶里清凌凌的水中倒映出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一个大脑袋,还有天上的浮云若干,除此之外,一条手指长的小鱼都没见着。
兴许是看穿了林崖的心理,许彦抢先为自己找补道:“林将军,偷得浮生半日闲,闲适完全在于心境,而不在于钓到了几条鱼。”
林崖见过不少爱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却从未见过许彦这般爱找补的,他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只得悻悻地靠到李牧一侧,默默地为李牧加油,希望他能比许彦早一步钓到鱼。
“林崖,你找我们就是来看我们钓鱼的吗?”李牧见林崖一惊一乍地来找他们,现如今又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看他和许彦钓鱼,提醒他道。
“不是,瞧我这记性,怎么把正事给忘了。”林崖从袖中取出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递给李牧,说道,“长安传来消息,莺莺传流行之后,圣上便冷落了曹美人,前些日子曹美人排了新曲请圣上御览时出了岔子,舞袖划伤了圣上的脸。太皇太后听闻后大怒,当即命人杖杀了她。曹美人出事后,推举她献舞的刘尚仪受到牵连被贬出宫。不过,奇怪的是,王守谦半点都没有被连累,圣上反而擢升他做了左右神策观军容使,兼十二卫统军。”
许彦闻言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猛地向上一拉鱼竿,拉上来的只有空空如也的鱼钩,水下的鱼儿狡黠地吞掉了鱼食,迅捷地避开了垂钓者的捕杀。“可惜,可惜。”许彦惋惜地说。
听着许彦话中的意思,似乎并不觉得王守谦的右迁是件好事,林崖请教道:“许通议,哪儿可惜了?”
“可惜了一位美人啊,平白无故被人当枪使了一回,好好的宫女做不成做了妃子;现在又被人算计着丢了性命。”许彦将鱼线重新扔回水中,慵懒地拿手挡住头顶的太阳,对林崖说,“从前我觉得王守谦还算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他在高位上待久了,人也变得蠢笨起来。郑鱼注和李子训明摆着收拾完了李诗裕和秦悼,现在腾出手来要对付他了,他居然还傻乎乎地交出右神策中尉的实权去换一个观军容使的虚名。”
许彦连连说了两次愚不可及,便说自己钓鱼钓得有些犯晕,把位置让给了林崖,自己先回船舱里休息了。
林崖对许彦的话一知半解,他在许彦原来的位置上坐下,小声地问道:“王爷,这么说来,王守谦离完蛋不远了?”
李牧点点头,开解林崖道:“郑鱼注和李子训骗了王守谦、骗了秦悼、骗了天下人,让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投靠了王守谦,其实不然,他们背后站着的,不是王守谦,而是当今圣上。”
细细思量一番这些日子以来的朝局变动:李诗裕外放、严华遭斥、秦悼丁忧、王守谦兵权旁落,几败俱伤,只有皇上将相权和兵权收回,给到了自己相对信赖之人手中。林崖不禁感慨:“难怪到我们离开萍水县,聂县丞都没有再找过我们。看来这一切都在郑鱼注的预料之中。”
说话间,林崖面前的钓竿猛烈地抽动了几下,林崖顾不上其它,连忙提竿,只见一条手掌宽的鲫鱼随着鱼线一起出现在水面之上,在阳光下鱼肚泛着灿烂的银光。
手忙脚乱之中,那条鲫鱼忽地挣脱了鱼钩,落入水中,与无边波涛融为一体,再寻不见。白高兴一场,林崖的水桶里还是一条鱼都没有入账,不免有些沮丧。李牧安慰他道:“一时得失,不能决定一世输赢。”
似乎是为了印证李牧之言,有风刮过,吹起江岸边无数乔木落叶,萧然肃穆,令人在赞叹大自然造物之神的同时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来。林崖关切地说:“不知道萧萧姑娘现在人在何处,是否顺利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