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可真是漫长的一天。秦萧萧坐在家中,如是想道。
她取下挡在脸上遮蔽日光的旧衣裳,转头看见和她一同下山的采药人端坐堂内,在为母亲陆婉看诊。侧过身子,就听见隔壁郑康家里传来一阵犬吠,汪汪汪的叫个不停,引得左邻右舍的孩子们好奇地趴在围墙上张望。
在郑家,许彦乖巧地坐在郑康家的大藤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围在他身边的四只模样不一的小花狗,它们似乎对他这个外来者充满敌意,一个劲地冲他叫嚣。像是察觉到许彦的不安,郑康带着它们的母亲大黄及时赶来解围,小狗们一见到母亲来了,立马不再出声,一窝蜂地贴到大黄身边,半步也不肯离开。
“殿下,许通议,已经找人去县衙给林将军送信,让他驾辆车过来接二位回去。”郑康禀告道。
许彦颔首,旋即将注意转到面前的动物上来。他对于郑康家的爱犬一直逡巡在自己附近不肯离去这一点表示费解,之前是四只小的,如今连大的都在这儿安营扎寨了。
看着许彦局促不安的样子,郑康走到大黄面前,想要带它去外头院子,可是今日不知怎的,一向温顺听话的大黄就是巴在地上不肯挪腾。郑康只好使出拿出几根肉骨头,远远地丢去屋外,才让家里一大四小五只狗离开。
见狗走了,许彦紧绷的面容舒缓不少,郑康忙代家中不懂事的小狗向许彦赔不是:“许通议,害你受惊了。”
“不妨事。是我幼时被家中长辈豢养的恶犬伤过,自此之后,对犬类有些抵触。”许彦说,“只是我有一点不明,若说这犬是出于警惕,故而在我身边徘徊,为何对于同是生人的光王殿下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呢?”
对于这个问题,郑康无法解释,他抓抓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只能作罢。
许彦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他有个更好奇的问题要问:“郑衙役,你可知那位随我们一同下山,被秦姑娘请去家中的男子是谁?”
“你说的是李大夫吧。”郑康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他是妙手神医的亲传弟子,孙神医上了年纪之后,去不了太偏远的地方,这两年更是很少出江南行医了。但他知道在江南以外,很多地方的病人急需得到大夫的救治,又没有钱和时间到江南来请他看病,所以就派他的弟子们到各地巡诊。许通议刚刚见到的那位,就是孙神医派出去巡诊的弟子之一,他年纪虽小,但医术高超,这两年更是精进了不少,是以百姓之间将他视为可以继承孙神医衣钵之人,称呼他为李大夫或是李神医。”
“这么说,他便是妙手神医孙思远的弟子李少赓?”听了郑康的介绍,许彦迅速在脑中回忆自己知晓的关于妙手神医的内容,向郑康求证道。
“这个,我不确定。”郑康说:“我只知他姓李,没听人叫起过他的名字。其实,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李大夫,以前只听其他州县的衙役说起过,他在那些地方看人瞧病,治好了不少人。”
许彦听出话中的蹊跷之处,追问道:“郑衙役,既然你之前没见过他,如何断定他就是人们口中的李大夫呢?”
“瞧我这记性,忘记说了。两年前李神医曾在马平县设点看诊,萧萧老大带着陆姨去他那儿瞧过眼睛。所以我刚才一听他和萧萧老大说要给陆姨重新开药,就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李神医了。”
“原来如此。”许彦这才明白,为什么在山间李少赓一见秦萧萧,就熟络地和她说是重逢而非初见,一向在县衙少言少语的秦萧萧,看着与他有几分熟络。
郑康家隔壁,李少赓为秦萧萧之母陆婉诊过脉,重新开了药方,秦萧萧一手恭敬地接过药方,一手递上装在蓝布袋子里的诊金。李少赓接过布袋,用手一掂,便知道手中的诊金一文不多、一文不少,恰是他要求的十两。他将诊金连同蓝布袋一并揣进怀中,妥帖放好,像是在自家一般脱口问道:“秦大女侠,我饿了。”
秦萧萧接过药方,将李少赓写在上面的药名粗略看了一遍,她不识药理,但是久病成医,自陆婉放火熏了眼睛伤了自己之后,她隔三差五去县里的药铺抓药,已经熟悉了不少药名。从李少赓新开的这个方子里,她大概猜出几分母亲的病情。秦萧萧将药方叠成方方正正的一小块,塞进袖中,回答道:“李小神医若要用饭,出门右拐,你来的巧,今日有市集,卖吃食的摊子一定不少。”
这时,才刚听到李少赓喊饿的黎小容已经从秦家灶间盛出两碗饭,拿出一碗装得满满的咸菜放在桌上,招呼二人:“李神医、萧萧,来吃饭吧。”
坐在屋内的陆婉也接话道:“李大夫,粗茶淡饭,还望合你口味。”
“陆娘子,黎姑娘,客气了。那在下就敬谢不敏了。”说完,李少赓一个箭步地在桌边坐下,招呼秦萧萧道,“大女侠,快来吃饭。”
折腾了一上午,秦萧萧和李少赓一样,又饥又饿,刚才一心想着李少赓的突然到访,又记挂着母亲的病,一直没觉得饿。如今对着面前的饭菜,看着李少赓在一旁吃的香甜,沉睡在